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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石收起笑容。“你说得出原因吗?”

“不,”我抬起头,“也许它们仅仅是梦罢了。真的梦。”

她站了起来。“也许,如果我们能找到领事,我们就能知道。或者等到他的飞船飞到山谷中的时候。我还有两分钟就得去议院了。还有什么事吗?”

“有个问题,”我说,“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细微的笑容又出现了。“这种问题不论是谁都不清楚,赛——济慈先生。”

“我是认真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些。”

“是内核派你来的,把你作为我和朝圣者之间的联络员。还有,也派你去观察。你,毕竟,是个诗人,是名艺术家。”

我弄出一阵响声,站起身来。两人慢悠悠地朝私人远距传送门走去,那扇门会带她到议院。“在这样一个世界末日的时候,观察能有什么好处呢?”

“那就去发现吧,”悦石说,“去看看世界末日。”她递给我一张微卡,可以用通信志使用。我把它插了进去,瞄了一眼触显;那是一张寰宇授权芯片,可以让我有权使用所有传送门,不管是公用、私用,还是军用。这是一张通往世界末日的门票。

我说:“如果我被杀了呢?”

“那我们将永远听不到你问题的答案了。”首席执行官悦石说。她飞快地碰了碰我的手腕,然后转过身,踏进了传送门。

在那几分钟内,我孤零零地站在她的房间里,欣赏着光线,欣赏着寂静,欣赏着艺术。墙上有一幅梵高的画,价值连城,大多数星球都买不起。这幅画作表现的是这位画家在阿尔勒的住所。疯狂自古就有。

过了片刻,我起步离开。我凭着通信志的记忆,随着它的引领,通过政府大楼的迷宫,最后终于找到了中央远距传输器的终端。我走了进去,去发现世界末日。

世上有两条全程远距传输通道,它们径直穿越了环网:中央广场和特提斯河。我传送至中央广场,在那儿,青岛-西双版纳的半公里商业街的一端通进新地,另一端则通进永埔星的简短海滨商业街。青岛-西双版纳是即将遭受第一波攻击的世界,三十四小时后,这里就将面临驱逐者的猛攻。新地列在了第二波冲击的名单上,即使现在已经宣布这一事实,但实际上离入侵还有一个多标准星期。而永埔星在环网内部,离遭受攻击还有很多年。

青岛这里没有恐慌的迹象。人们被吸引到数据网和全局中,而不是在街上游玩。走在那狭窄的小巷里,我能从一千台接收器和私人通信志中听见悦石的声音,那是奇怪的和声细语,而我周围则充斥着街道上小贩的高声吆喝,电车嗡嗡地在头上的运输层驶过,我能听见轮胎驶在湿漉漉的公路上的咝咝声。

“……差不多八个世纪前,一位领导人在袭击前夕告诉他的人民——‘我所能奉献的没有其他,只有热血、辛劳、眼泪与汗水。’你们问我,我们有什么策略?我对你们说:那就开战吧,在太空,在陆地,在天空,在海洋,用我们的力量,用正义和公正给予我们的力量,开战吧。这——就是我们的策略……”

青岛和永埔星之间的传送区附近有军部的军队,但是行人仍一如既往在那儿川流不息。我心里琢磨着,军队什么时候会霸占中央广场的步行街,作军事车辆运输用呢。我想,这些车子是朝前线开赴,还是朝后撤退呢?

我迈了进去,进入了永埔星。那里的街道还是干的,中央广场的岩石城墙之下的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海洋偶尔会喷溅出水花。天空一如往常,带着赭灰相间的威吓之色,在中午就显现出的不祥黄昏之色。小小的石质商店中闪着灯火和货物的亮光。我意识到这里的街上比平常少了好多人,空空荡荡的;人们站在商店里,坐在石墙或石椅上,低着脑袋,无神地侧耳倾听。

“……你们问,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会回答两个字:胜利。不惜任何代价的胜利,不管如何恐怖也要取得的胜利,不管路途多长多难,必得取得的胜利。因为,如果无法胜利,我们都将无以生存……”

排在埃德加镇枢纽终端那儿的队伍很短。我打入无限极海的编码,迈了进去。

天空跟往常一样还是万里无云,一片绿色,浮城之下的海洋是更深的绿色。海藻农庄飘浮在地平线上。远离中央广场,这里的人更少了。木板路上几乎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些商店也关门大吉了。一群男人站在皮船码头边,聆听着一台古老的超光接收器的声音。悦石的声音平淡,带着金属质感,飘荡在充满海味的空气中。

“……但是现在,军部的部队已经在向他们的岗哨集结,他们心中不带任何感情,他们带着坚定的决心,带着信念,他们不仅仅会拯救所有面临危险的世界,而且会拯救人类霸主的一切,我们不会落入那些最邪恶、最残暴之人的暴政之下,不会让他们玷污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