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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萨莱吸了口气,“我没办法……”
“你肯定会有办法。实际上你也不得不这么做,这样我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瑞秋一起生活,当你神清气爽地回到家里,我又可以花几天时间,自私地关注我的书。”
“克尔恺郭尔的大作?”
“不。是我自己在写的东西,叫作《亚伯拉罕的难题》。”
“好拙劣的标题。”萨莱说。
“这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问题,”索尔说,“现在去整理下行李吧。我们明天载你到新耶路撒冷,这样你就能赶在安息日开始之前传送离开。”
“我会考虑这件事的。”她说着,听起来不像被说服了的样子。
“赶快去收拾行李。”索尔说着,又拥抱着她。他松开手后,扳过她的身子让她背对着窗户,于是现在她面对着大厅和卧室门。“去吧。等你从家里回来,我一定已经想出一些能做的事了。”
萨莱定了定:“你敢保证么?”
索尔看着她:“我向你承诺,我能赶在时间摧毁一切之前想出来。我以瑞秋父亲之名起誓,我必定能找到办法。”
萨莱点点头,数月以来,他第一次见她如此轻松。“我去收拾东西。”她说。
第二天,索尔和孩子从新耶路撒冷回来后,他出门去为贫瘠的草坪浇水,瑞秋静静地在房里玩耍。他进门的时候,落日粉红的霞光为四墙注入海水一般温暖与恬静的感觉,瑞秋却不在卧室,也不在她常去的其他地方。“瑞秋?”
没有人回答,他再次检查了后院,街道也空荡荡的。
“瑞秋!”索尔跑进屋准备给邻居挂电话,但是从萨莱用作储藏东西的深柜里突然传出了轻微的响声。索尔轻轻地打开屏板。
瑞秋正坐在一堆挂着的衣服下边,萨莱的古式松木盒子打开着,放在她的双腿之间。地板上到处扔着照片和全息画片,都是高中时代的瑞秋、出发去念大学时的瑞秋、站在海伯利安雕岩刻壁的山坡前的瑞秋。瑞秋的研究用通信志躺在这个四岁瑞秋的腿上,正低声絮语。索尔的心又被那个自信的年轻女人的声音攫紧了。
“爸爸,”坐在地上的孩子说道,她自己的声音就像是通信志中那个声音的微弱回声,只是其中带着一丝害怕,“你从没有跟我说过我还有个姐姐。”
“你本来就没有,小家伙。”
瑞秋皱了皱眉:“难道这是妈妈……还不够大的时候?不对不对,不可能。她的名字也叫瑞秋,她自己说的。怎么可能……”
“这没什么,”他说,“我来给你解释……”索尔反应过来,起居室里的电话铃响了,已经响了好一阵子。“稍等一下,亲爱的。我马上就回来。”
显像井上出现的全息像是一个索尔从没见过的人。索尔没有激活自己的成像器,他想赶快把这个人的电话挂掉。“你好!”他匆忙地说。
“温特伯先生吗?请问是不是曾居巴纳之域,现居希伯伦丹村的温特伯先生?”
索尔想要断开连接,又停了手。他们的接入码并没有公之于世。偶尔会有新耶路撒冷的商人打进电话来,但平时来自环网外的呼叫极为少见。并且,索尔突然间意识到,今天是安息日,而且已经过了日落时分,他的胃部感到一阵寒冷的痉挛。这个时候只有紧急全息呼叫能够接入。
“什么事?”索尔问。
“温特伯先生,”来人说,眼神空洞地越过索尔,“发生了一起恶性事故。”
瑞秋醒来的时候,她的父亲正坐在床边。他看起来困倦极了,双眼通红,胡茬儿已经冒了出来,满脸的络腮胡让脸颊灰白一片。
“早上好,爸爸。”
“早上好,亲爱的。”
瑞秋朝四周看了看,眨了眨眼,她的一些洋娃娃、玩具,还有其他东西都在,但这里却不是她的屋子,灯光也不同,气氛有什么不对劲。她的父亲看起来也不一样。“我们在哪儿,爸爸?”
“我们在旅行呢,小家伙。”
“去哪儿?”
“现在别管去哪儿。该起床了,亲爱的。你的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咱们要换衣服。”
一件她从没见过的黑色连衣裙躺在她的床脚。瑞秋看了看那件衣裙,然后又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妈妈在哪里?”
索尔揉着自己的面颊。这是自事故以来的第三个早晨了。今天是举行葬礼的日子。在过去的几天里他都把实情告诉了她,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对她说谎——这似乎是无可饶恕的背叛,不论对萨莱还是对瑞秋。但是他觉得自己无法再继续这样下去。“发生了一起事故,瑞秋,”他说,声音因为痛苦而变得刺耳,“妈妈死了。我们今天正是要对她说再见。”索尔顿了顿。他现在知道,瑞秋要过一阵子才会真正接受母亲的死亡。第一天他还不知道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否完全理解死亡的含义。现在他知道瑞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