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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略微倾了倾身子:“阁下,我是名教师……”
“请原谅我打断你,温特伯先生,你可远远不止是一名教师,你是名学者。我们对你关于伦理诠释学的著作非常熟悉。其间的论证尽管不尽完善,但相当富有挑战性。我们经常将之用作教义辩惑课程的材料。请继续。”
索尔眨了眨眼。他的作品在学术界最为凤毛麟角的领域之外,几乎无人问津,而这一席话真是让他大跌眼镜。不过在五秒钟之内,索尔就缓过神来,他情愿相信伯劳主教说这些只是想弄明白自己是在对谁说话,并有着百里挑一的下属。“阁下,我的学术背景无关紧要。我拜见您是因为我的孩子……我的女儿……染上了疾病,而这个疾病,极有可能是她在一个对贵教有重要意义的地方开展研究工作时染上的。当然,我说的是海伯利安星球上所谓的光阴冢。”
主教缓缓地点头。索尔怀疑他是否知道瑞秋的事。
“你很清楚,温特伯先生,你所提到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所称的契约方舟……最近已经由海伯利安的地方自治理事会宣布,不向那些所谓的研究者开放了,是么?”
“是的,阁下。我已经听说了。我非常理解贵教的处境,是贵教出力协助了该项法令的通过。”
主教对这话没有什么反应。在香雾缭绕的幽暗远端,小小的鸣钟在吟唱。
“不论如何,阁下,我诚望贵教教义中的某个方面,能够对小女的疾病有所帮助。”
主教的头微微前倾,于是一束光芒照亮了他,他的额头泛着光,双眼便埋入了阴影里。“你是想接受教会神秘现象的宗教布道吗,温特伯先生?”
索尔用手指摸着自己的胡须:“不,阁下,除非这么做能让小女恢复健康。”
“令爱愿意加入末日救赎教派么?”
索尔停顿了一会儿:“我再说一遍,阁下,她也希望病能治好。如果加入贵教能够让她健康或者对治疗有帮助,她将会认真考虑考虑。”
主教坐回椅子上,长袍沙沙作响。红色似乎从他身上往阴暗中流动。“你说到了生理上的健康,温特伯先生。而我们的教派是精神救赎的最终裁决者。你没有意识到,后者是前者不可或缺的前提么?”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古老而广受尊敬的提议,”索尔说,“我女儿完全的康复就是我和拙荆全部的关心所在。”
主教握拳撑着自己的大头。“令爱的病属于什么性质,温特伯先生?”
“那是……同时间有关的疾病,阁下。”
主教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突然紧张起来。“你说令爱是在哪一处圣所染上的疾病,温特伯先生?”
“是在叫作狮身人面像的文明遗迹,阁下。”
主教迅速地站起身,桌面上的纸都被撞到了地上。就算不穿长袍,这个人的体重也会是索尔的两倍。在不停摆动的红袍中,完全站直的伯劳主教居高临下地看着索尔,就像是绯红的死亡化身。“你可以走了!”这个大块头说道,“你的女儿是所有人中最受福佑,也是最不幸的。不论是你、教会……或是任何一个尘世上的人……对她都无能为力。”
索尔仍固执地抱着那最后的一丝希望求问道:“阁下,如果有一丝可能……”
“不可能!”主教大叫,面红耳赤,像是一个拥有实体的鬼魂。他敲着桌子。驱魔师和诵经师都出现在门口,他们镶着红边的黑袍和主教长袍的裁剪如出一辙。一身漆黑的看门人完全混在了黑暗中。“拜会到此结束。”主教说,声音小了许多,但是言之凿凿,带着一语定终局的意味,“令爱是被化身选中的,她将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获得救赎,否则,她将和所有有罪之人和不信仰化身之人一样,在某天遭到惩罚。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阁下,如果我能再占用您五分钟时间……”
主教打了个响指,驱魔师就上前把索尔架走了。他们都是卢瑟斯人,每个人单挑五个索尔都绰绰有余。
“阁下……”索尔缩缩肩,扭脱了第一个人的手,向主教叫喊道。剩下的三个驱魔师都上前帮忙,而那些同样壮硕的诵经师则在索尔身边打转。主教已经背过身去,像是在凝视着黑暗。
外面的圣所回荡着索尔的呻吟和鞋跟刮擦地面的声音,最后索尔的脚踢到了领头的驱魔师身上最不圣洁的地方,他发出一声巨大的喘息声,但这却没有影响到这场争执的结果。索尔被扔到了街上。最后一个看门人别着脸,把索尔稀巴烂的帽子扔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