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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温特伯走了过来。“那他们知道我们吗?知道这趟最后的朝圣吗?”

“如果他们知道,”西奥说,“那你们一个也活不了。你们以为这些人会欢迎任何能平息伯劳怒气的事,但暴徒唯一会注意的是,你们是被伯劳教会选中的。实话跟你们说吧,顾问理事会本打算在你们的飞船飞临大气层时,就把它摧毁,我不得不驳回这项决议。”

“为什么你要……”领事说,“我是说,为什么你要驳回他们的决议?”

西奥叹了口气,扶扶眼镜。“海伯利安仍旧需要霸主,悦石仍旧得到全局的赞同,即便议院不赞同。而且,我仍然需要你。”

领事望着伯劳神庙的碎石残瓦。

“在你们到这之前,朝圣便已经终止了,”总督西奥·雷恩说,“你和我回领事馆去吧……至少,来做我的顾问。”

“抱歉,”领事说,“我不能。”

西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爬进掠行艇,起飞了。他的军事护卫队紧随其后,在雨中变成了一个小点。

现在,雨下得更猛了。这群人紧紧不离地走在越来越黑的黑暗中。温特伯在瑞秋身上临时罩了块头巾,权作遮挡之物,雨滴落在塑料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弄得小孩大哭不停。

“现在怎么办?”领事边问,边朝黑夜和狭窄的街道四顾。他们的行李一堆一堆垒着,湿透了。这世界带着一股焦味。

马丁·塞利纳斯笑嘻嘻地说道:“来,我知道一家酒吧。”

事实上,领事也知道这家酒吧,他被派遣至海伯利安的十一年任期中,几乎一直待在西塞罗。

西塞罗,跟济慈、海伯利安上的大多数东西不同,它的名字不是来自于大流亡前的文学琐事。谣传说,酒吧的名字取自于一座旧地城市。有些人说是美利坚合众国的芝加哥,其他人确信那是印度联合邦的加尔各答。但是只有斯坦·列维斯基,酒吧的所有者,建立者的曾孙,才知道事实的原委,但他从没有透露这个秘密。自开业的一个半世纪以来,这酒吧坐落在霍利河边上,一直人满为患,从原先一幢松松垮垮、年久失修建筑中的无电梯阁楼,变成了在杰克镇四幢松垮古老建筑中的九层楼。这几十年来,西塞罗仅有的装饰元素是那些低矮的天花板、浓稠的烟雾,以及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的背景声,在这熙来攘往中提供了一种私密的感觉。

今晚没有私密。领事和其他人拖着他们的装备,穿过沼泽巷的入口,在那儿停下了脚步。

“真他妈要命。”马丁·塞利纳斯喃喃道。

西塞罗一片狼藉,那里似乎是被野蛮人的游民部落侵占了。每一条椅子都坐着人,每一张桌子都被占领了,这些人大多数是男人,地上丢满了背包、武器、铺盖、陈旧的通信设备、口粮箱,以及所有其他残渣,这些东西属于拯救难民的军队……或者,也许是一支难民组成的军队。西塞罗那沉闷的空气,曾经充满了各种混合的气味:炙热的牛排味、葡萄酒味、兴奋剂味、麦啤味、免税烟草味……现在呢,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股肮脏身体的气味、尿味,以及绝望的气味。

就在这时,斯坦·列维斯基的庞大身影从黑暗中现形了。酒吧老板的胳膊比以前更加粗壮,也更加沉重了,但是他的前额呢,却越发地向且战且退的黑色乱发挺进,如今已经前进了好几厘米,他那黑色眼睛周围的皱纹也比领事记忆中的更多了。那双眼睛现在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领事。“鬼。”他说。

“不。”

“你没死?”

“没有。”

“见鬼!”斯坦·列维斯基叫道,紧紧抓着领事的上臂,然后轻而易举把他举离了地面,就像举一个五岁小孩那么简单,“见鬼!你没死。你在这儿干啥呢?”

“检查你的贩酒许可证,”领事说,“把我放下。”

列维斯基轻轻地把领事放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了笑容。然后他看到了马丁·塞利纳斯,那笑容瞬时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但你看上去很眼熟。”

“我认识你的曾祖父,”塞利纳斯说,“这倒让我想起来了,你有没有剩下些大流亡前的麦啤?英国的烈酒,尝起来就像循环过的鹿尿。这东西太少了,我老是喝得不爽。”

“没了。”列维斯基说。他指着诗人:“见鬼。耶里祖父的大皮箱。你是原来杰克镇那个色鬼,我看过你的古老全息像。我是不是在做梦?”他盯着塞利纳斯,又看着领事,一只巨大的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们,“两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