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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每天日落前的集体消失,以及平常两小时的睡觉时间,他们很少集体做事。连他们的住所也似乎是随意安排的。前一次午睡,阿尔会和贝蒂在一起,下一次是和甘姆,再下次是泽尔达或者皮特。看不出明显的体系或者日程表。每隔两天,整个七十人的群体会到森林里搜寻粮草,然后带着浆果、茶马根、茶马皮、水果回来,反正能吃的就拿。我一直深信他们是素食动物,直到我看见德尔在咀嚼一只树栖生物,那是一只幼崽的冰凉尸体。这只小型灵长类动物肯定是从高处的树枝上掉下来的。这样看来,三廿又十不会对肉表示不屑;他们只是太蠢,不会猎杀罢了。
毕库拉口渴时,会走上大约三百米,到一条小溪旁喝水,这条小溪变成一条瀑布,落入大裂痕。虽然多有不便,但是看不到革制水袋,也看不到水壶,或者任何陶制品的身影。我把自己需要的水储存在十加仑的塑料容器中,但是村民一点也没注意。我对这些人的敬意陡然坠落,我发现,他们可能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一代又一代,却没有唾手可得的水资源。
“谁建了屋子?”我问。他们没有代表村子的词语。
“三廿又十。”威尔回答道。我能把他辨认出来,仅仅是因为他断了一根手指头,还没长好。他们每一个至少有一个这样的特征,虽然有时候我觉得辨认乌鸦还简单点呢。
“什么时候建的?”我问道,尽管我现在应该知道,任何以“什么时候”打头的问题都不会得到回答。
我没有得到回答。
他们的确每晚都进大裂痕,沿着藤蔓往下。在第三晚,我试图看看他们的大逃亡,但是有六个人在悬崖边上拦住我,把我带回茅屋,动作温柔,但态度坚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毕库拉带着侵犯的行为,他们走后,我坐在那儿,细细琢磨了片刻。
第二天晚上他们出发时,我马上回到自己的茅屋,没朝外面窥探一下。但等他们回来后,我便取回了扔在悬崖边上的摄影仪以及三脚架。定时器运行得准确无比。全息像显示,毕库拉是抓着藤蔓,在朝悬崖下攀爬,手脚敏捷得就像茶马和堰木林中遍布的小型树栖动物。然后他们就在突岩之下消失了。
“你们每晚爬到悬崖下去做什么?”第二天我问阿尔。
这名土人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天使般、佛陀似的笑容,我开始感到厌恶。“你属于十字形。”他说道,仿佛这句话可以回答一切问题。
“你们爬下悬崖是去拜神吗?”我问。
没有回答。
我想了片刻。“我也追随十字架。”我说道,我知道我这句话会被翻成“属于十字形”。其实现在我不再需要翻译程序了,但这次对话太重要了,不能只凭运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应该在你们爬下悬崖时,加入你们?”
在那片刻,我想阿尔正在思考。他的额头上出现了皱纹,我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三廿又十的人差不多要皱眉头了。然后他说:“你不能。你属于十字形,但你不是三廿又十的人。”
我意识到,为了把其中的区别表达清楚,他脑子里每个神经元和突触都开动了。
“如果我爬下悬崖,你们会怎么做?”我问道,但我没期待他会回答。基于假设的问题和我的那些基于时间的询问,都带着同样无功而返的坏运气。
可这次他竟然回答了。那天使般的笑容和无忧无虑的表情又回来了,阿尔法轻轻地说道:“如果你试图爬下悬崖,我们会把你按在草地上,拿利石割断你的喉咙,然后等着你的血停止流淌,等着你的心停止跳动。”
我一句话也没说。我想知道在那一刻,他是否能听见我心脏的猛烈跳动声。好吧,我想,至少你可以不再担心他们把你当成神了。
静默持续着。最后,阿尔加上了一句话,到现在我还在思索这句话。“如果你再爬,”他说,“我们会再一次杀死你。”
说完,我们互相盯了好一会儿。我确信,两人都深信不疑,对方是个十足的大傻蛋。
第一百零四日:
每一个新发现都会加深我的疑惑。
自打第一天抵达村子起,有个现象一直困扰着我:这里竟没有孩子。我翻看自己的记录,那是我每天观察后口述在通信志中的记录,在往回翻时,我发现曾经好多次提到此事,但是在这本被我称为日记的个人杂集中,却没有一次提到过此事。也许其中牵涉到的东西太让我毛骨悚然了。
我频繁而笨拙地尝试刺探此神秘之事,对此,三廿又十总是给予他们惯用的启迪。被询问的人脸带赐福似的笑容,回答着一些不合逻辑的推论,相比之下,世界网最蠢的乡下傻瓜的牙牙学语也仿佛是哲贤警句。而更常见的情况是这些家伙连屁都不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