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航行(第3/5页)

“祈祷吧。”安德说, “简,如果你准备就绪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在小小的飞船外面,其他人都在等待着。他们在期待什么?飞船会冒烟发动吗?会有电闪雷鸣吗?

飞船在那里,还在那里,仍然在那里,没有移动,没有变化,然后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发生时,他们在飞船内毫无感觉。没有声音,没有动静表明正在从“内空间”向“外空间”前进。

但就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他们就清楚地知道了,因为飞船内不再只有三个人,而是有六个人了。

安德发现自己坐在两个人的中间――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和另一个年轻女子。但他来不及去瞧上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有个人坐在他对面原本空着的椅子上。

“米罗,”他小声叫道,因为那就是米罗的模样,却又不是与他们一同登船的那个残疾小伙子――那个米罗还坐在安德左边的一张椅子上呢。这个米罗是安德第一次看见的壮小伙。这个人的强壮曾是他全家的希望;他的英俊是欧安达一生的骄傲;他的内心同情猪族,认为人类文化若不能带给他们好处,他就不愿抛开他们。现在,健全的米罗又复活了。

他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早该知道的,”安德说, “我们早该想到的。米罗,你在意念中不是以你现在的方式、而是以你以前的方式支撑着你自己的结构体系。”

这位新的米罗、年轻的米罗抬起头来,对安德笑了笑: “是我构想出来的,”他说话时语音清晰优美,吐词轻松。 “我对此企盼已久。我曾恳求简为此带上我与她同行。现在实现了,跟我企盼的不差分毫。”

“但现在有了两个你。”埃拉说,声音中充满恐惧。

“不,”新的米罗说, “只有我,只有真正的我。”

“但那一个还在那里。”她说。

“我想,不会很久的。”米罗说, “现在旧的躯壳已经空空如也。”

的确如此。原先的米罗已经像死人一样瘫倒在座位上。安德在米罗的面前跪了下来,触摸着他,用手指按压米罗的脖子,摸他的脉搏。

“为什么心脏还会跳动呢?”米罗说, “我现在就是米罗的‘艾瓦’居住的地方。”

当安德的手指从原米罗的喉咙移开时,其皮肤化成了一小团尘埃。安德惊得连连后退。紧接着,原米罗的头颅从肩上脱落,掉在大腿之间,然后分解成为一种发白的液体。安德跳起来往后退去,踩着了某个人的脚趾。

“哎哟!”华伦蒂叫道。

“瞧瞧你要去哪儿。”一个男子说。

安德思忖:华伦蒂并没上飞船呀,而这个男子的声音也很耳熟。

他转身面对着这一男一女,他们就坐在他旁边的空座位上。是华伦蒂,但显得出人意料的年轻。还是她在少女时代的那副模样,那时她与他在地球上的一个私人山庄的湖泊中游泳;还是当年他爱她、最需要她帮助时的那副模样,那时她是他想到去参加军事训练的惟一理由,也是他想到去努力拯救世界的惟一理由。

“你不可能是真的。”他说。

“当然我是真的。”她说, “你踩着了我的脚,不是吗?”

“可怜的安德,”那个年轻男子说, “你又笨又蠢。并非真正集优点于一身。”

这时候安德认出他来了。 “彼得。”他喊道。这就是他的哥哥,他儿时的敌人,那时就成了霸主。当年安德取得伟大胜利后,彼得处心积虑,玩弄阴谋,致使安德永远无法返回地球;这些情景一直在所有的录像上播放。

“我觉得从没跟你再见过面呢,”安德说, “你很早以前就死去了嘛。”

“永远不要相信我已死去的谣言,”彼得说, “我跟猫一样有许多条命,也有许多牙齿和利爪,但性情快活,容易合作。”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米罗给出了答案: “安德,他们一定来自你思维中的结构体系,因为你熟悉他们。”

“是的,”安德说, “但为什么呢?我们携带出来的本该是我们的自我概念,是我们用来认识自我的结构体系。”

“是那样吗,安德?”彼得问, “那你一定真正不同凡响啰”。

你的人格太复杂了,需要两个人才容纳得下。”

“在你体内没有我的成分。”安德说。

“那你最好保持原样吧,”彼得斜眼一瞥说, “我喜欢的是姑娘,而不是脏兮兮的老头子。”

“我不需要你。”安德说。

“没人想要我,”彼得说, “他们想要你,却得到了我,不是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全部故事吗?你,还有那本谎话连篇的书《霸主》,倒是聪明绝顶,理解深刻。彼得?维京如何圆滑,到头来他如何成为一个聪慧和公正的统治者。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愧为死者代言人。你写书的时候,一直就知道真相。安德,你在我死后洗去了我手上的血迹,但你我都知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希望手上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