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航行(第2/5页)

她泣不成声: “父亲,我求求您,不要激怒神。”

“如果那种病毒如期而至,我现在就比以往更坚定了释放出病毒的决心。”

“我有什么办法说服您呢?如果我什么也不说,你肯定会做;如果我恳求您,您就更要去做。”

“你知道怎样才能阻挡我吗?你跟我说话时,要显得你明白神谕是神经错乱的产物。然后,我一旦知道你能看清楚这个世界,你就能以充分的论据说服我:如此急剧、彻底和毁灭性的改变是有害的;或者你也可提出其他论据。”

“难道为了说服我的父亲,我必须对他撒谎吗?”

“不,我的清照。为了说服你的父亲,你必须显示出你明白事情真相。”

“我是明白事情真相,”清照说, “我明白,敌人把您从我这里偷走了。我也明白,除了神以外,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母亲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恳求神让我死去与她团聚,这样我就不用遭受您给我带来的痛苦。但是,他们仍然把我留在这里;我认为那意味着他们仍帘望我崇拜他们。或许我还不够纯洁,或许他们知道您会洗心革面,像从前一样回到我这里,毕恭毕敬地谈论神,教我当一名真正的仆人。”

“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韩非子说。

“我曾经认为,您将来某一天可能成为道星之神。现在我明白了,您根本成不了这个世界的保佑者,反而成了最阴暗的敌人。”

韩非子捂着脸离开了房间,为他的女儿哭泣。只要她听得见神的声音,他就永远也不可能说服她。但如果他们带来病毒,如果神沉默了,也许她就会听他的话。也许他能够使她回归理性。

他们坐进了星际飞船――这艘飞船更像两只互相扣在一起的金属碗,侧面有一扇门。这是由简设计、虫族女王及其工虫们精心建造的,飞船的外面还有许多仪器。但即使耸立着传感器,它看起来也不像以前见过的任何一种飞船。它太小了,也没有看得见的推进器。驱动这艘飞船的惟一动力是安德随身携带的隐形“艾瓦”。

他们面对面围成一圈。考虑到以后还要用这艘飞船运送更多的人从一个星球到另一个星球,简设计了六张椅子。安德、米罗、埃拉隔开一个座位坐下,形成一个三角形。

大家依依道别。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来了,只有一个最痛苦的人没来――那就是娜温妮阿:安德的妻子,米罗和埃拉的母亲。

她无缘此事,那才是离别时的真正遗憾。此刻,惟有恐惧与兴奋、希望与怀疑交织在一起。也许他们三人离死亡只有瞬时之遥,离埃拉腿上的药瓶装满的拯救两个星球的病毒也只有瞬时之遥。他们也许是一种新型星际飞行的开拓者,这种飞行将拯救受到“分子分解装置”威胁的芸芸众生。

也许他们会成为三个傻瓜,坐在卢西塔尼亚星人类殖民地外的一片草坪之上,等到飞船里面闷热难忍时,他们就不得不走出来。

当然,等在那里的人没有谁会笑;但全城会笑声不断,这是绝望的笑声,意味着在劫难逃、无法解脱,只有恐惧与日俱增,直到死神带着某种伪装出现。

“简,你跟我们在一起吗?”安德问。

他耳朵里传来轻微的声音: “安德,我做此事时,不能分心来跟你说话。”

“那你会跟我们在一起的,但不会说话了。”安德说, “我怎么知道你还在呢?”

她在他耳畔轻声笑了: “傻孩子,安德。如果你还在那里,我就仍然在你的体内。如果我不在你的体内,你也就不存在了。”

安德想像自己分裂成了上万亿个部件,散落在混沌之中。个人生存不仅取决于简能否撑住飞船的结构体系,而且取决于他能否撑住他精神和肉体的结构体系。只是一旦他到了自然法则不起作用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念是否能强大到维系住结构体系。

“准备好了吗'”简轻声问。

“他问我们是否准备好了。”安德说。

米罗点了点头。埃拉弯下脑袋,过了一会儿盘腿而坐,紧紧抓住放在大腿上的药瓶架,然后也点了点头。

“埃拉,如果我们去了还能回来,”安德说, “即使你没有创造出你想要的病毒,也不算是失败。如果这艘飞船运行良好,我们下次还有机会。不要认为一切都取决于你今天能够构想出什么。”

她莞尔一笑: “失败不足为奇,但我已做好了成功的准备。我的小组已经释放出了成千上万的细菌,如果我返回时带来了雷科拉达,我们就能清除德斯科拉达病毒。这有风险,但五十年内这个星球又将出现自我调节的生态平衡了。我仿佛看见了卢西塔尼亚星的茂密草丛中鹿、牛出没,空中雄鹰翱翔。”接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腿上的药瓶, “我也向圣母祈祷过,请求曾在她子宫中创造出上帝的同一个圣灵来到这里,在这些罐子中再次制造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