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与死(第2/32页)

除非人类教给你。

你明白啦?我们也是食腐痘物。

你们是食腐痘物,那我们就是叫花子了。

要是他们与自己的智力相称就好了。

他们不相称吗?

别忘了,他们正计划把你们消灭掉。他们的思维中有许多种可能性,但他们毕竟有个别人愚蠢疯狂、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仍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故事有误,会导致可怕的错误。有时我们希望能驯服他们,就像驯服工虫一样。你知道,我们试过安德,但我们办不到,无法把他变成工虫。

为什么不能?

真蠢,因为他不能长时间集中注意力。人类的思维缺乏专一性,变得厌烦时就四处漫游。我们只得用与他最密切相联的计算机在他的体外架起一座桥梁。计算机这个东西可以集中注意力,而且它们的记忆井然有序,一切都有条有理、可以找到。

但它们不会做梦。

也不会疯狂。太糟糕了。

清晨,华伦蒂未经邀请来到了奥尔拉多的门前。他是一家小砖厂的值班经理,下午才去上班。但他早早就来溜达了,也许他全家都已起床。孩子们已结队出门了。华伦蒂想,我以前常在古时的电视上见到这一幕:一家人清早同时从家门走出,父亲提着公文包走在最后。我的父母就以自己的方式演绎着那种生活,从来不关心他们的孩子是多么怪异;从来不关心我和彼得早晨上学后却去上网,企图用化名控制世界;也从来不关心安德很小的时候就从家里被带走,以后再也没有与他们见面,即使他回过一次地球,也只见过我。我想,我父母仍然会认为他们做得对,因为他们做的事是从电视上学来的。

在这里,一切又在重演。孩子们正冲出大门。那个男孩一定是宁博,就是曾经与格雷戈一起面对暴徒的那位。但他就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吗?一个孩子――没有人会想到不久前他亲身经历了那样一个恐怖的夜晚。

母亲吻了每一个孩子。即使生了这么多孩子,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如此平庸,如此老套,但同时因嫁给了他们的父亲而成为一个不平凡的女人,不是吗?她已经超越了残疾。

父亲不上班,因此可以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拍拍肩,吻吻脸,说几句话。这是一个坦荡的父亲――开朗、聪明、慈爱。那么,这幅图景有什么可挑剔的呢?这位父亲就是奥尔拉多。他双目失明,一只眼里安着银灰色金属珠和两片透镜,另一只眼里安着电脑信号出入线接口。孩子们似乎并没注意这点,但我还是对此不习惯。

“华伦蒂。”他看见她,打了个招呼。

“我们需要谈谈。”她说。

他把她领到一边,介绍了他的妻子杰奎琳。他妻子皮肤黝黑得几乎发亮,眼中含笑,美丽动人,热情有加。她送上一杯凝着水珠的冰镇柠檬汁,然后就徐徐退下。 “你可以留下,”华伦蒂说,“这不涉及隐私。”但她不想留下,推说有事要做,就走开了。

“我早就想见你了。”奥尔拉多说。

“我随时都可见到。”她说。

“可你很忙。”

“我没有事。”华伦蒂说。

“你有安德鲁的事。”

“我们现在不是见面了吗?我一直对你感到好奇,奥尔拉多,也许你喜欢叫你的姓劳诺吗?”

“在米拉格雷城,名字是别人叫出来的。别人习惯叫我索莱,取自我的中间名索莱门多。”

“听起来像智者所罗门。”

“但在失去双眼后,我就永远变成奥尔拉多了。”

“意思是‘守护者’?”

“‘奥尔拉多’可能是有那个意思,对,就是olhar的过去分词,但在这种情况下意思是‘带着眼睛的人’。”

“那就是你的名字啦。”

“我妻子叫我劳诺,”他说, “而孩子叫我老爸。”

“我怎么叫呢?”

“随便吧。”

“那就叫索莱吧。”

“如果你一定要叫,就叫劳诺吧。叫索莱让我觉得才六岁。”

“可以让你回想起能够看见东西的日子。”

他哈哈大笑起来: “哦,多谢,我现在能看见了。我看得很清楚。”

“安德鲁也这样说。那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想了解你看见了些什么。”

“想要我为你播放一场情景剧呢,还是往日的冲击波?我喜欢的一切记忆都储存在计算机中。我可以接上插头,播放你想看的一切。譬如,我有安德鲁第一次上我家来访的记录,也有顶级的家庭争吵记录。或者你偏爱公共事件?还是自从我拥有这种眼睛以来每位市长的就职演说?人们经常问我类似的事情:当时穿的什么,说的什么。我经常很难说服他们:我的眼睛跟他们的眼睛一样,只能记录图像,不能记录声音。他们认为我应该是一个全息摄影师,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供娱乐观赏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