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第2/5页)

“我们一直在等你清醒。”母亲解释,“飞船送你过来已经两天了。”

我的咽喉里仿佛还残留着人肉烤焦的气味。

“这里是?”我问。

“提诺斯,阿瑞斯统治的都市。”

“提诺斯……”我喃喃自语,起了身,“塞弗罗……拉格纳……”

“他们没事。”纳罗闷哼着压我躺下,“别扯掉点滴和人工肉啊。千辛万苦逃出来,维朗尼医师花了好几个钟头才把你拼好。本以为敌人的骨骑也在电磁脉冲范围内,结果他们却躲开了,跟进隧道,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多亏有拉格纳才保住你小命。”

“你也在?”

“不然你以为是谁带挖掘队冲进阿提卡?都是莱科斯的血脉哦,兰达和奥米克戎两个部落联手。”

“维克翠呢?”

“孩子,你别着急。”他伸手按住我胸口,免得我又跳起来,“她在医生那儿,另一个灰种也是,两个都保住性命了,正在缝伤口。”

“纳罗叔叔,给我做全身检查!请医生验辐射反应,看看有没有定位器或植入物,敌人可能是故意放走我,利用我找出提诺斯的所在……我得见塞弗罗!”

“喂,就叫你别着急啦!”纳罗提高音调,“我们检查过了,的确被植入两个东西,但已经被电磁脉冲烧坏了,追踪不到你。阿瑞斯不在,他和号叫者还没回来,之前只是先送伤员,顺便吃点东西。”

我记得自己看到十几个披着狼皮的人,塞弗罗应该招募到新成员了。蓟草反叛,但维克瑟斯提到卵石和野草,不知道小丑和废物是否也还在。

“阿瑞斯老是在忙。”母亲补充。

“事情很多,阿瑞斯却只有一个。”纳罗为他辩护,“还在搜索生还者,不用多久就会回来了,运气好的话大概就早上吧。”母亲白他一眼,他赶紧住嘴。

我靠回床上。单是和两人见面说话,我已经内心澎湃、语无伦次。好多话想说,好多矛盾的情绪,最终我只能坐在床上,不住喘息。整个房间都有母亲的爱包围着我,但我依旧觉得黑暗正在虎视眈眈,随时会袭击我以为已经失去的亲人。我担心往后自己无法保护他们,敌人太强而且太多,我又如此虚弱。此时,我只能摇摇头,拇指滑过母亲的指节。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但你不是来了吗?”这句话一如往常,淡然到近乎冷漠。我们两个男人都哽咽了,她眼睛还是干的。不愧是我母亲。回想起来,能在院训那种环境生存下来,我实在无法归功于父亲。他的形象太温柔体贴,母亲才是给我骨气和坚毅的人。我拎着她的手,想用简单的碰触来传递复杂的心意。

有人轻轻敲门。舞者探头进来。他还是俊美得不合常理。在我见过的红种中,唯有他会因年岁增长而更有魅力。舞者拖着脚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母亲和叔叔都对他点头行礼,纳罗还客气地让出位置给他,母亲倒是没有动。“看来我们这位地狱掘进者命真的很硬,”舞者握起我的手,“不过我们都快吓死了。”

“能再见面真是太好了,舞者。”

“没错,孩子,真的太好了。”

“谢谢你帮忙照顾他们,”我朝母亲和舅舅撇了撇头,“还有帮忙塞弗罗……”

“都是一家人。”他回答。“你感觉如何?”

“胸口还是痛——其实全身都痛。”

他浅浅一笑。“没办法,维朗尼说,中村姐弟给你的那一针差点儿出人命,你是心脏病发作。”

“舞者,胡狼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百思不解,不断回想自己透露过什么。是我露出马脚吗?”

“不是你,”舞者说,“是哈莫妮。”

“哈莫妮……”我低呼,“她怎么会……她那么恨金种……”但我刚说出这句话,顿时醒悟。哈莫妮对金种的恨太深,一定怨我没有引爆炸弹,将最高统治者和月球上的显要人物全部炸死。

“她觉得是我们忘记初衷,”舞者解释,“嫌我们不够积极,所以干脆将你的真实身份泄露给胡狼。”

“所以我去他办公室送礼时他就知道了……”

舞者神情疲惫地点点头。“等于是证实了哈莫妮的说辞,所以胡狼才让我们将人救走。她回到基地,在胡狼的突击部队出现前一小时就不见踪影。”

“费彻纳会死也是这原因。但他明明给了哈莫妮生存下去的动力……出卖我倒还容易理解,为什么连费彻纳——阿瑞斯——也要害死?”

“哈莫妮发现原来阿瑞斯也是金种,就崩溃了。我猜她是直接把基地的坐标给了胡狼。”

哈莫妮曾将阿瑞斯视为英雄,甚至是神。她的孩子在矿区亡故,因为阿瑞斯出现,才决定为了战斗而活。但最后竟发现他自己是敌人的一分子,索性要他拿命来抵。费彻纳的死背后藏了纠结曲折的心路历程,我听了不禁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