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窃贼与义人(第3/4页)

“唔,不必忙着谢我。”她说,“开这个会,你们冒的风险更大。”

“真有这么可怕?”

“对。连我都以为自己犯了个错误——直到你的朋友开口。”蕾梦黛看米耶里的目光里饱含敬意。“你那么做……很高尚。”她对米耶里说,“我为我们初遇的情形向你道歉,希望我们能合作。”

米耶里默默点头。

我望着蕾梦黛。直到这时我才发觉,她已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不那么脆弱,更老了些。说实话,这是个全新的、陌生的女人,我几乎不认识她了。

我问:“这对你真的很重要,是吗?”

“是的,”她说,“很重要。为了其他人付出——你大概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吧。”

“抱歉。”我说,“我自己这段日子也很……迷茫。我在一个可怕的地方待了很久。”

蕾梦黛淡淡地看我一眼,“你从来都很会找借口。再说也不必道歉。道歉有什么用?我把话彻底说清楚吧:宇宙里只有寥寥几人比你更让我恶心。所以呢,我建议你照之前说好的,找出那些地下老大。或许那时我们会产生对你较为有利的看法。”

她停下脚步,“你们的酒店在那边。我得去教书了,音乐课。”她朝米耶里微笑,“再联系。”

我张开嘴,但不知怎的,我觉得这次还是别吭声比较好。

那天下午,我坐下来制订计划。

米耶里把我们的房间变成了小型堡垒,每扇窗户都有Q粒子巡逻。她与蕾梦黛搏斗的损伤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我又一次拥有了独处的机会。当然,我们之间的生理信号链接还在。我拿着咖啡、羊角面包和一叠报纸来到阳台,戴上太阳镜,舒舒服服地坐下,开始浏览社会版。

这里的人做什么都极其认真,报业也不例外。我挺喜欢那些夸张的真人秀故事,很多内容都与义人有关。至于倾向性,各家报纸当然不尽相同,有些简直就是他们的崇拜者。有篇报道写的是一个小子,与绅士合作处理一桩魂灵儿盗窃案。我怀疑那人或许就是妖妇提到的那个侦探。

真正的猛料是即将举行的及时行乐派对。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是保密的,不过记者们十分敬业,挖出了不少东西。

培蝴宁道,你似乎过于乐在其中了,工作不该这么快活吧。

“噢,可这就是工作啊,很严肃的工作。我在制定计划呢。”

解释给我听听如何?

“怎么,原来你不止秀外,而且慧中?”

我抬头看看洁净的天空。通讯链接将飞船标记为地平线上的一个点,裸眼看不见。我朝它飞了个吻。

拍马屁没用。

“计划孵化成形之前我从不跟人分享。这是创作需要。罪犯是创新的艺术家,侦探不过是批评家而已。”

看出来了,咱们今天情绪高涨啊。

“你知道,我终于觉得有点儿像我自己了。同戴面具的义警合作,对抗操控整个行星的阴谋集团——日子就该这么过才对。”

当真?飞船说,那么,自我发现方面呢?进展如何?

“这是个人隐私。”

让我引用米耶里的说法——

“好了,好了,我知道。蕾梦黛早早发现了我的真面目,所以,除了几幅闪回我什么都没搞到。没多少有用的东西。”

你确定?

“什么意思?”

换个多疑的人,或许会怀疑你已经知道了我们想找的东西在哪儿。怀疑你故意哄着我们,只是为了好玩儿、为了重新过上偷儿的花哨生活。

“太侮辱人了。难道我会干那种事儿?”其实飞船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一直把记忆当作易碎品,小心翼翼地绕开它们。没错,或许部分原因正在于此: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很享受这个过程。

我还有另外一个理论:你铆足了劲儿,想打动那个叫蕾梦黛的姑娘。

“那个嘛,朋友,已经是过去式了。干这行当,绝不能感情用事,否则太危险了。”

哦哦。

“尽管我十分喜欢你的陪伴,但我最好还是继续工作。做自己最拿手的事,人才会比较快乐。说到这儿——我倒真需要清静清静。我在想办法闯入亡者之国。”我靠在椅背上,闭眼拿报纸盖住脸,挡开太阳和飞船。

瞧见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培蝴宁道,其实你老早就想这么说了吧。

米耶里感到疲惫。她的身体正在检查,重启各系统。她好几年没来例假了,但隐约记得例假就是这种感觉。跟义人会面后,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回自己屋里躺下,听着柔和的奥尔特音乐慢慢沉入梦乡。然而佩莱格莉妮在等她。女神穿着深蓝色晚礼服,头发盘起,戴着黑色真丝长手套。

“亲爱的孩子,”她在米耶里脸颊上印下一个香吻,“真是太让人兴奋了。戏剧冲突、跌宕的剧情,还有如此激情洋溢的信念:说服那些打扮怪异的人,让他们相信自己需要你。即便专门订做的魂灵儿人格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我几乎有些遗憾了——让你这么早就获得你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