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克罗兹(第3/5页)

向南走的有利之处大概只有两点:一、机率虽然不大,但说不定有探险队已经从大奴隶湖往北来找他们了;二、他们愈往南走,气温会愈高。至少他们是朝着雪融方向前进。

然而,克罗兹还是倾向留在纬度较高的北边,然后朝东及朝北走一段较长距离前往布西亚半岛,接着跨越它。他知道只有一个比较保险的方式:把船员们带到威廉王陆块上,向东横越过岛,接着再横越过一段较短的海冰,那里从西北方来的风与恶劣天气都会被岛阻挡住,之后到达布西亚半岛的西南岸,然后再沿着海冰边缘,或是直接在陆上沿着海岸线往北走,最后翻过布西亚半岛上的山丘往怒气海滩去,一路上抱着能碰到爱斯基摩人的希望。

这是较保险的走法,但是也较长。一千两百英里!比起“向南走威廉王陆块,再继续向南逆流而上走贝克河”,几乎多了半倍路程。

除非他们跨越冰海到布西亚半岛后不久就碰到爱斯基摩人,否则在完成一千两百英里长途跋涉的前几个星期或几个月,他们就死光了。

即使如此,法兰西斯·克罗兹还是很想孤注一掷,直接穿越东北方冰况最恶劣的堆冰,疯狂地复制十八年前他的朋友詹姆士·克拉克·罗斯的探险,一小群人惊人地完成六百英里雪橇之旅的壮举。当时怒气号被冻结在布西亚半岛另一边。老助理布瑞金说得完全没错。约翰·罗斯做了最好的生存赌注,徒步与拉雪橇并用地硬是朝北走,接着靠先前留在那里的小船航行到兰卡斯特海,然后在那里等待经过的捕鲸船。他的侄子詹姆士·罗斯还证明了拉雪橇从威廉王陆块回到怒气海滩是可能的——只是可能。

幽冥号还在忍受最后十天的折磨时,克罗兹就已经征召了两艘船上最善于拉雪橇的人,也就是把最大奖项(也是克罗兹在这世上最后一笔金钱)赢走的人——交给他们设计最好的雪橇,并且命令主计官欧斯莫和黑帕门,提供这支由最棒的雪橇拉夫组成的梦幻队伍在接下来六个星期在冰上需要的一切。

那支雪橇队由十一个人组成。队长是幽冥号的二副查尔斯·费垂克·德沃斯,带头拉雪橇的人是大块头门森。他希望另外九个人都是出于自愿参加,也果真如此。

克罗兹想要知道雪橇队有没有办法拖着装满补给品的小船,直接穿越辽阔的冰海出去寻找救援。三月二十三日那天,这十一个人在六钟响时出发,当时天还是黑的,气温是零下三十八度。两艘船上每位还能走路的船员都聚集在一起,为他们大喊三声加油。

德沃斯和他的队伍在三个星期后回来了。没有人死掉,但是每个人都累坏了,四个人严重冻伤。马格纳·门森是十一个人中唯一不像被操到只剩半条命的人,连看似从来不会疲倦的德沃斯也累倒了。

在那三个星期里,他们只走到离惊恐号与幽冥号直线距离不到二十八英里远的地方。德沃斯后来估计,他们拉着雪橇,蜿蜒走了超过一百五十英里的路程,才获得二十八英里的直线距离;在到处都是无法跨越的障碍堆冰上,他们不可能循直线走那么长距离。在他们目前所在位最东北方的天气,比被困了两年的第九层地狱还可怕。那里冰脊成群,有些还高耸到超过八十英尺。当南方太阳被云遮住、或是连续几个长达十八小时的夜里都没有星光时,他们几乎搞不清楚方向。当然,在靠近地磁北极的地方,指北针没有任何用处。

为了保险起见,雪橇队带了五个帐篷,虽然他们只打算睡在其中两个里面。在露天的冰海上过夜非常寒冷,所以到最后九个晚上他们终于能真正睡着的时候,十一个人全挤在一个帐篷里。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到了第十二个晚上,另外四个牢固的帐篷不是被风吹走,就是被风撕成碎片。

不过,德沃斯还是有办法让他们朝东北方移动,只是气候一天比一天糟,冰脊彼此愈来愈接近,被迫绕行的路也愈来愈长,而且路况变化多端。此外,当他们像大力士一样奋力拉着或推着雪橇,越过锯齿状的冰脊时,雪橇也受到严重损伤。光是修理雪橇就让他们在狂风暴雪中多耗了两天。

他们到冰上旅行的第十四天早晨,这位二副决定调头回去。只剩一个帐篷,他估算再走下去的存活机率相当低。他们顺着过去十三天来在冰上留下的雪橇痕迹走回船上。但是冰的活动力太强了,滑移的冰板、堆冰里移动的冰山,以及在他们面前冒出来的新冰脊,销毁了他们走过的痕迹。德沃斯是富兰克林探险队中除了克罗兹之外最优秀的领航者。他多次趁白天及夜里偶然出现晴空时,用经纬仪与六分仪测量方位,到头来却大多还是根据推测定位法来定行进路线。他跟队友说,他很清楚他们所在的位置。但后来他才向费兹坚和克罗兹坦承,他早有心理准备回程可能会偏离目的地达二十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