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克罗兹(第4/8页)

“强壮的人可以出去求救,并把救援队带回两艘船。”维思康提中尉说。

回答他的是冰雪专家布兰吉。“任何朝南走的人,比方说拉着我们的小船向南走到大鱼河的河口,然后逆流而上继续向南走八百五十英里,到达大奴隶湖附近的前哨站,都无法在秋末或冬天之前到达,而且带回来的陆路搜救队最快也要到一八四九年的夏末才能到。到时候留在船上的人早就得坏血病死或饿死了。”

“我们可以把要用到的东西放到雪橇上,然后所有人向东走到巴芬湾。”大副德沃斯说,“那里可能会有捕鲸船,我们甚至有可能碰到已经出来搜救我们的船只或雪橇队。”

“对。”布兰吉说,“这是一种可能。但是我们得用人力拖着雪橇穿过几百英里冰原,途中会碰到无数个冰脊,甚至还可能碰到没结冻的水道。或者,我们可以沿着海岸线走,只是这么一来,总距离会超过一千两百英里,而且我们必须穿过整个布西亚半岛,越过许多山陵与障碍,才能到达捕鲸船有可能出现的东岸。当然我们也可以考虑带着小船走,以便横渡没结冻的水道,但是我们就得花三倍的力气来拉雪橇。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确定:如果这里的冰没有融化,我们朝着巴芬湾向东北走时,就别指望那里的冰会融化了。”

“如果我们朝东北方越过布西亚半岛时,雪橇上只装一些生活必需品及帐篷,雪橇的重量会轻得多。”惊恐号这一边的哈吉森中尉说,“一艘侦察船少说也有六百磅重。”

“比较接近八百磅。”克罗兹低声说,“上面没装任何东西的话。”

“还要加上载得动小船的大雪橇重量:六百磅,”汤马士·布兰吉说,“也就是说,我们每一队的人都要拉一千四到一千五百磅的重量,食物、帐篷、武器、衣物和其他必需品都还没算在内。从来没有人拉这么重的东西走一千英里以上,更何况,如果我们的目的地是巴芬湾,其中大半旅程还必须跨越广阔的海冰。”

“不过,如果雪橇的滑板在冰上滑行,甚至还有帆来增加动力,尤其如果我们在三四月冰还没开始变软及黏稠前就出发,它会比在陆地上或夏天雪泥中纯粹靠人拉动的雪橇容易移动得多。”维思康提中尉说。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把小船都留在这里,只带着雪橇及生存必需品,轻装上路往巴芬湾去。”查尔斯·德沃斯说,“如果我们在捕鲸季结束前就到达北方的索美塞特岛东岸,一定会被船救起来。而且我敢打赌,那里会有皇家海军的搜救队及雪橇队在找我们。”

“如果把小船留在这里,”冰雪专家布兰吉说,“只要碰上一滩没结冻的海水就永远别想跨越了。我们会死在冰上。”

“凭什么认为搜救队会在索美塞特岛及布西亚半岛的东边寻找我们?”利铎中尉问,“如果他们要来找,为什么不会沿着我们之前走过的路,穿过兰开斯特海峡到得文岛、毕奇岛、康华里岛找我们呢?他们都知道约翰爵士接受的航行指示。他们会假设我们已经穿过兰开斯特海峡,因为那里的夏天几乎不会结冻。不过,现在我们当中是不可能有人可以往北走那么远。”

“也许兰卡斯特今年的冰况和这里一样糟糕。”冰雪专家瑞德说,“如此一来,搜救队会留在偏南的位置,也就是在索美塞特岛及布西亚半岛的东边。”

“或许,如果他们能走穿兰开斯特海峡,就会发现我们在毕奇岛石堆里留的信息。”中士妥兹说,“并且派雪橇队或船只顺着我们南行的路径下来找我们。”

静默像支桅索,一路下沉。

“我们没在毕奇岛留下任何信息。”费兹坚船长打破静默。

在这句话带来的尴尬真空中,克罗兹发现他胸中有一把奇异、温热、纯粹的火在燃烧。很像是许多天没有喝威士忌后再次尝到的感觉,却又一点都不像。

克罗兹想要活下去。他决意要活下去。即使面对诸多宣告他不会而且不可能活下去的神谕或人算,他也要克服难关活下去。他曾经在一月初因为“疟疾”而缩回舱房,与死神奋战了一番。从陷坑中跳脱后,刚开始几天仍觉得虚弱、不适与痛苦,但他胸中的火在那时就已经燃烧起来,而且烧得一天比一天猛烈。

法兰西斯·克罗兹也许比今天围桌而坐的所有人更清楚,他们讨论的方法几乎不可能成功。往南越过海冰去大鱼河很蠢;穿越长达一千两百英里的海岸积冰、海上冰脊、未结冻水道和未知的半岛朝索美塞特岛去很蠢;想象今年夏天冰会融化,两艘船的船员全挤在惊恐号上,船上却几乎没有任何存粮,还可以扬帆逃脱约翰爵士带他们陷入的困境,也同样蠢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