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第3/4页)

阿依将自己的血滴进了头盖骨碟子里,和阿咪的黑血混合,然后用一种味道古怪的草药沾着血涂满黑蟋蟀的全身。

阿依放下草药,右手手心向下盖住了托着黑蟋蟀的左手。她的嘴里呢喃着,黑色如瀑的长发直直垂在地板上。她的声音和吊脚楼起了某种共鸣,吊脚楼发出了奇异的咯吱声,仿佛有鬼魂要从墙壁里走出来。

阿依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她移开了右手,阿咪的蟋蟀蛊动了,它的脚挠得她左手手心微微发痒。

看到恢复了精力的黑蟋蟀,阿依的眼中是喜悦与悲哀交织的神色,“你要好好活着,等着阿咪回来。”

阿依听到了脚步声,她的手指动了动,蟋蟀蛊钻进了她的衣袖。她神色冷漠地跪在神婆的身边,对苏莺一行置若罔闻。

他们从窄窄的梯子爬上了阁楼,在简陋的地铺上躺下。睡在陌生的地方,楼下还停着死尸,在油灯微弱闪烁的灯火中,他们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油灯里的油被烧尽,火焰在月光下越来越微弱,最终熄灭了。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一缕发光的烟雾乘着夜风翩然而至。它掠过油灯,然后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飘向沉睡着的众人。它从雪琪的脸上滑过,在靠近掬柔的时候颤抖了一下,似乎不喜欢掬柔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它从李翔的鼻孔里钻了进去,不久后又钻了出来。它的亮度提升了不少,李翔的脸色却变得灰败了许多。然后,它出现在了苏莺的耳边。

苏莺靠墙睡着,蜷缩成一团,长长的眼睫毛,白皙的小脸。发光的烟雾在苏莺的耳边盘旋,它似乎想进入苏莺的身体,却又犹疑不定,忌惮着什么。

楼下传来了低低的铃声,发光的烟雾似乎被那铃声捉住了,倏地一下子被拉到了下一层停放着神婆尸体的地方。

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阿依站在窗边,手腕上挂着一串红线编织坠着三只银铃的手链。她的手有节奏地动着,银铃发出低低的脆响。阿依是医学院的学生,她在大学里学到的是如何维护人的肉体的健康,而灵魂学并不是医学院学生需要了解的范畴。灵魂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一种阴性能量。

阿依的铃声似乎拥有牵引灵魂的力量,无数萤火一般的光点从屋外摇摇晃晃飞进了吊脚楼里。它们围绕着阿依旋转着,就像是发光的星云,诡异而玄妙。

阿依却只是盯着另一只手上的黑蟋蟀,她失魂落魄地低喃,“不是……都不是……阿咪,您的魂魄怎么不回来?”如果阿咪回来,蟋蟀蛊的颜色就会由黑转红。

那缕发光的烟雾竭力想要脱离铃声的桎梏,却被阿依看到。阿依轻咦了一声,她摇铃的节奏变得密集了起来,那缕发光的烟雾被吸入了铃铛里。银色的铃铛在刹那间变成了黑色的!

阿依知道这缕发光的烟雾应该是蛊术师的一缕意识附着在动物灵上。那个拥有虫灵的蛊术师一直在吊脚楼外窥伺着!阿依的脑海里闪过苏莺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脸上蒙着手帕,穿着十五岁生日衣裙的自己。蛊术师在显示他的无所不能。阿依看着手腕上的黑色铃铛,眼中的恨意极深。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威胁是没用的。

阿依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盏油灯点燃,她端着油灯爬上梯子去了苏莺一行睡觉的阁楼。阁楼里很安静,所有的人都沉沉睡去。他们这些天饱受惊吓,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却在这吊脚楼里得到了连梦境也没有的深度睡眠。

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油灯里升起一层淡淡的烟雾,散发着香气。阿依的头发在月光下似乎又长了三寸,她幽深的双眼紧盯着薛夜,想知道薛夜是否已经入睡。油灯里的安魂香并不是蛊,而是锦里镇上游那个村子里的奇异植物果实炼制的。它对人没有丝毫的副作用,反而可以令人的精神和肉体都在它的香气里彻底放松。一觉醒来后,连身体里的某些隐患也可以消除。

阿依心中极为忌惮薛夜,她摸不透薛夜的实力。他是来自马来西亚的虫师,却一再插手蛊术师得到祭品的事情。薛夜和阿咪在吊脚楼里短暂的交锋令阿依暗自心惊。她今晚必须为阿咪招魂,甚至需要用到祭品的一些力量,她知道自己在冒险。

阿依的视线落在了苏莺的脸上。苏莺说过,阿咪给她托梦告知她一切。阿咪说,她只能联系上苏莺。那么,苏莺的血将是召唤阿咪魂魄的关键。阿依的袖口滑出一柄银色小刀。她拿着小刀走向靠墙深睡的苏莺。

将油灯放在地板上,阿依跪在苏莺身边,俯下身拿起苏莺的右手。苏莺的手掌心有一些薄茧,她应该是这群朋友里生活过得最辛苦的人。从京城到锦里镇这一路以来,阿依一直在冷眼旁观这行人的关系。她发现林熙染对苏莺关怀备至,苏莺却喜欢着薛夜。掬柔却总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林熙染,而雪琪对薛夜似乎有特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