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衰人不死(第2/7页)

隔壁的厂房里有很多人正在跳舞,风笛的节奏吹得飞快,回馈装置发出一阵阵号叫,一个囚犯模样的家伙把自己的植入装置连接到敲鼓机上,正在恍惚迷醉之中用力敲击着传感器的隔栅,制造出震耳欲聋的鼓点。这些人年纪稍大一些,都在二十岁上下,已临近毕业。在这里出现的时尚牺牲品要比普通的高中舞会里少得多,但疯狂的极端分子则要多得多。大多数人的穿着打扮(有些人什么也没穿)看起来像是大清早抓起床边随便什么东西就套在了身上,另外又添加了一两样过分夸张自我的古怪点缀。一个浑身赤裸的秃头小伙子,胯部挂满了叮当作响的镀铬链条,正在和另一个男孩子跳贴面舞,而那位舞伴留着一头长发,身上的红色睡袍不停地盘旋飞舞,露出了他打了孔、肿胀的乳头。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身都是恋物狂最钟爱的终极装备,从“星期三”面前蹒跚走过。在她那件透明的拖地长裙下,束腰紧身内衣、塞口皮球、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星期三”对这些裸露癖极端分子不屑一顾:他们根本就是些令人生厌的、急欲引起别人注意的可怜虫,总是想让别人需要自己,却因为过分费心思而找不到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伙伴。

她朝厂房后部走去,寻找自己真正的伙伴。菲奥娜坐在一只废弃的丰饶之角箱子上,穿着黑色的紧身裤,上身的T恤衫已被锁定,正在输出熵池产生的数据。她正和一个男孩聊天,那小伙子身穿一件内层抗压服,膝盖部位巧妙地割开了几个口子,手中抓着一只喷雾器,一边说话一边梦游般地打着手势。菲抬起头,叫道:“星期三!”

“菲!”“星期三”俯身上前拥抱她,菲奥娜的呼吸中带着一股烟味。“这是搞什么?镇静剂大聚会?”

菲耸耸肩:“萨米说要低调一点,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舞池里,那位嘴里咬着塞口皮球的小姐正在同一个小伙子困难地交流,对方穿着黑色的橡胶连身袜,看来是想和她共舞:二人的行为艺术语言简直水火不容。菲微微一笑:“维尼,来见见‘星期三’。你想喝一杯吗,‘星期三’?”

“好吧,随便。”

菲打了个响指,维尼缓缓地眨巴着眼睛,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吧台走去。“我想,这家伙还不错,尽管外表有点蠢,但我拿不准。除了他以外,我可不想在别人面前醉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星期三”撩起纱笼的下摆,跳上箱子,坐在菲旁边。“当然。没有兴奋剂吗?没有反向激动剂?”

菲奥娜摇摇头:“这里有家规。谁要想进来,就得先在门口检查身份证。听到干扰器的声音了吗?”

“没有。”这话刚一出口,“星期三”突然意识到,她能听见:粉红噪声场的声音就像耳鸣,消除了她植入装置的感觉灵敏度。赫曼也和萨姆说话吗?她暗自猜测。“所以猪头皮格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啊。他喝多了以后可爱多了,不是吗?”菲咯咯一笑,“星期三”也微笑起来——笑得很阴沉,但愿是这样,因为她并不真正知道菲是否希望她做出回应。“现在大家有了好借口。吃点傻药,变得更傻,不再想事情,完全放松下来。”

“你也嗑药了?”“星期三”压低声音问道。

“对,只嗑了一点点。”

“真糟糕,我还盼着能跟你说说——”

“嘘——”菲朝她俯过身,“今天晚上我要把手伸到维尼的裤子里,等着瞧吧!”她指了指那个小伙子——他正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朝她们走过来。“这家伙的屁股结实极了,把他扔在地上,他就能弹起来。”

看来音乐在维尼和菲的身上起了作用,这让“星期三”不由生出一种嫉妒之感,一阵痛楚从她的扁桃腺一直传到小腹。她抚平裙子,问道:“你觉得能在他的裤子里找到什么?一条鲶鱼?”

菲又咯咯笑起来:“听着,就这一次!放松。彻底放松,妙极了。不再想事情,像小兔子一样纵情做爱,尝尝那种乐子。你就不能放下架子吗?”

“星期三”叹了口气:“我试试吧。”维尼回来了。他一声不吭,递过一听龇牙咧嘴的中枢神经杀手饮料。她接过来,举到半空向高水平的脑残状态致敬,本想一口气把酒干掉,结果却咳嗽起来。这是年轻人的夜晚,空气中充满了大功率干扰波、镇静剂和酒精,而派对才刚刚渐入佳境,变成了令人迷醉的僵尸乐园,让这些高压合成的精英天才们满足一下放松身心、到达极乐状态的愿望。

过了很久她才陷入无思无虑的深渊之中。一时之间她突然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下去会一会猪头皮格,是不是会发现他很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