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12页)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说的是法语。教长个子高,拥有浑厚深沉的男中音嗓子,银丝纤细,头戴教长冠,头发被汗水黏在一块。他蓝色的眼睛有着慑人的穿透力,立即判断出我对他不构成威胁,但是个麻烦。

“很抱歉突然闯入。我急需您提供信息和帮助,否则我也不会冒昧进来。您可能已经猜到,我是先说服宪兵才能上来的。”我用法语说话。

“的确”。他的眉毛显示他内心并不同意。“看起来你是个不轻易放弃的人,没那么容易打发。”

我很佩服他如此有见地,做事谨慎,却又好奇。“你听说过天狼教会吗?”他笑了。“好吧,你很直接。我知道它,不过这是一个古老的教派,现在也不活跃了。你为什么问?你是研究它的学者吗?”他脱掉自己的主教围巾,转过一把椅子,坐下来面对我,双手在胸前交叉。他把长腿优雅地摆出来,对我说:“请坐吧。”他向我示意小桌隔壁的另一把椅子。房间的形状呈多边形,看不出来究竟有几条边,大概八或十条吧,宽度只有2.4米,里面的家具经过特别设计,以适应特殊的格局。特别定制的桌子刚好抵着两面相邻的墙面,靠外面的那一面在我的左手边,另外一面则被蓝色窗帘覆盖着。墙上挂着几幅宗教油画,我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小脸盆靠着墙。

我不晓得怎么形容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就是一位牧师,不过我不太相信他。毕竟,米歇尔牧师也是干这行的。“我的女儿被恶魔杀害了,据我所知,兄弟会能杀死这恶魔。”

“是吗?我只知道他们是牧师之类的。而且他们善于记录历史,作为一个历史学家,我对他们很感兴趣。”

“所以我来对地方了?”

“我只知道一点,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他的眼睛看了看蓝色窗帘附近,眼神停留了一下。我想他藏起了什么,但我厌倦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站起来,假装要离开,实际上去瞄了眼窗帘附近的小书架。最底两层书架上整齐地放着一排装订好的卷宗,像账本,我还留意到其中一本书上有金箔图案,上面的浮雕是绿色的狼头像。

“你知道密码吗?”他问我。

“什么?”我猜他在转移话题,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不,我不知道。”

“那我帮不了你。”

“但刚才你说……”

他打断我,站起来伸手推我。“你必须离开。抱歉,我帮不上忙。”

我才不会轻易离开。我伸出手去拿那本绿色图案的卷宗,但他动作也很快。墙上的槽沟里挂着一根金丝弦,是常见的中世纪建筑里通讯的方式,弦和某个办公室里的铃铛相通,拉动弦铃铛就会跟着响。这时,他想伸手拉,不过我比他更快。我冲向他,用手指戳他的胸腔下方,这招是军情六处教的。由于他穿着一件紧身腰带,所以此举伤了我的指头,不过那股劲儿足够强,令他倒在地上呻吟,不能动弹。他会呼吸不畅或昏迷几分钟,不过不会有大碍。其实我不想这么做,实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拿起那本绿色的书翻开看,确实像账本,一页页满是账目和一些陌生名字。上面记录的主要是石雕花费和运输成本,记录时间从1700年代早期开始。书页其实是复印本,原件年代久远,因为上面粗糙的边缘也印了出来。翻阅这本书时,我隐约留意到蓝色窗帘后有扇门,不过书本深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不久,我意识到这书没多大价值,转而探索那扇门。不想浪费时间,我直接拧把手,门就开了,门后是一条非常狭窄、暗暗的石梯。我摸索着找灯开关,但一无所获。推开窗帘后,我终于找到一个开关,并把它打开,楼道里灯泡亮了,能看到它旋转着通向上方。我不确定自己在教堂的哪个位置,也不需要知道,只要楼梯往上走就对了。我走上楼梯,由于空间太窄,只能侧着身子走。楼梯一点都不显旧,每走6米左右,楼梯走向就转一百八十度,我一直走到另一扇门。门楣上有个守卫,是条石雕蛇怪,正盯着我看。我打开门,看到一个宽广的空间,之所以能知道它宽和广,只是因为阳光透过倾斜墙面上的小裂缝,在这片昏暗里投射出零星的光。这里一定就是拱顶上方。

“终于到了。”我低声说。此刻,我可是站在房椽顶端的小平台上,右边墙上有个嵌板,上面是公告牌,有各种危险警告,还有必须佩戴安全帽的提醒。这里有一堆开关,我按了第一个,一瞬间整个空间被墙上一长排灯泡照亮。我估计从这儿到对面得有60米以上,15米等宽高,真是令人头晕目眩。放眼望去,这景象如同几亩橡树,像怪异却迷人的森林。然而敬畏之情被紧接而来的失望情绪所取代。这里并没有墓穴。那些挂在托梁上的木板从我脚下的小平台蔓延出去,一直通往另一个小平台,距离大概是这里的三分之一。显而易见,工人们在那个位置施工,摆弄支撑屋顶内部的横梁。昏暗之中勉强还看到他们油腻腻的杯子和成堆的锯木。我失落地最后一次环顾四周,然后沿楼梯走回去。我走回教长的房间,把窗帘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