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9页)

“嗯?”

快要陷入僵局的时候,我妥协了。

“好吧,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什么。也许你根本没有?”

“你猜?当然不是。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她慢慢地用红宝石一样的唇瓣吮着勺子里的牡蛎汁,我幻想自己正吻着它们。

“打仗的时候,我经常发现自己能摆脱甚至躲开麻烦。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种第六感。你信也好,不信也……”

“我信。是参战后才有吗?”

“好吧,从小时候开始。”在继续说之前,我愚蠢地四下看了看。“一般来说我不会承认这件事。”因为刚才滑稽的目光,她和我一下子笑起来。

“可我不是普通路人甲。”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迎上了我的凝视,我几乎以为自己掉进了她张大的瞳孔里。

“来吧,神秘的英伦先生。我们得走了,快点吃完结账。”

“走?走去哪儿?”

“我想跟你沿着河走走,聊会儿天。”

在等服务员找零时,她的手覆上了我放桌面的手,用食指摸着我的婚戒。

“她呢?”

我笑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可能回了我们在讷韦尔附近的房子,也可能在伦敦。”

“你们不像从前一样亲近了吗?”

“是啊。我本以为你会说不再亲近了。”

“大部分法国男人和我见面之前,会拿下它。”

其实我想过,只是试着拿下它时,没能摘下来,所以我决定不再费劲了。

离开咖啡厅,我拿着一瓶香槟,乔治娜拿着剩下的红酒。我们朝塞纳河的南岸走着,她时不时靠着我,失去的平衡感就是喝那瓶酒的代价。

“所以你是学历史的,现在正在一个广告公司里,为一个整天想瞻仰你裙下风光的老板工作?”

“哈!对,你说得很接近了。唯一错的是我为出版商工作,而且我工作时不穿短裙。不过相对的,老板总想一览我衣内乾坤。噢,西奥,你可真是个魔鬼!”她举起瓶子向老板致意,然后畅饮了一大口酒。

我们走到一张熟铁长椅旁,典型的优雅法国样式。我们在长椅上坐下,她就像女儿那样靠着我,我用手臂护住她的肩膀。

“唔……其实我觉得有点儿冷。真想不到晚上会变得这么冷,都八月了。”她喝下更多的酒。“噢。八月都快过了。”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塞纳河面的涟漪规律地律动,她问道,“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露丝。”

“露丝。多可爱的名字啊。她是不是非常漂亮?”

“她当然很漂亮。但不是像你这样的漂亮。”

“是吗?我漂亮吗?”她把脸转过来看着我,我很想亲亲那张脸,可我不能。她转开了视线。我不由自主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没事。”她说。她把酒瓶提到唇边举了一会儿。“啊。全没了。”

“要我把香槟打开吗?”

“不!先别打开。让我们再走走。”

我们站起来,她踢掉了鞋子,将它们捡起来。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它们多么昂贵。一双镶着银边的无系带高跟鞋,估计得花不少钱。她蹦蹦跳跳地到我前面去了,“来吧,老……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厢型车?”她高声笑起来,像条欢快的小溪。

“火车。老火车!我年纪大了。”

“噢你才没有那么老……”话说了一半她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她似乎越过我的肩膀看到了什么东西,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眉头拧紧。她伸出手,我快步走向她,握住她的手,跟在她旁边。我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跟着我,别往后看。”我们走得飞快,在两栋老建筑间左转到了一个交叉路口。“跑,”她低声说,然后我们跑起来。当我们到达了跟河平行的那条大街上,她向右转穿过了马路,光着脚在柏油路上跑,几乎没发出声音。穿过马路之后的某个瞬间,我听到身后回荡的脚步声。我们跑到路的另一边,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些用防水帆布盖着的小堆,白天这里大概是集市。她在这些小堆之间穿梭,然后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走了一段楼梯后到了下一级的另一条街。我们从那往之前吃东西的咖啡馆跑。在我喘不过气时,她一把将我拉进大堂的入口。我们一言不发地等了大概十分钟。

“现在可以了,我觉得他已经走了。”

“谁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被跟踪了。”

“对,我猜到了。可是被谁呢?”

“米歇尔牧师。”

“他是什么人?”

“是啊,就知道你会问。”她笑着说。“幸运的是我很熟悉这一带,不然我们可能没办法甩掉他。他们知道我的公寓在哪,不过不知道我姐姐的。我们去那儿吧。”

我太沉迷于她的陪伴,已经完全忘了要问她知道些什么。我感觉现在自己就是跟着她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