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三章(第9/9页)
“去客厅,别绊倒了。抽支烟。我来换床单。”
“别,杰克,很脏。”
我抓住她的肩膀。“克莱顿才会这样说,但他已经死了。不过是一点尿液而已。”
“你确定吗?”
“确定,但是在你走之前……”
我掀开被角,她畏缩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只是强忍着,但是我仍然觉得这是进步。我亲吻了已变成一块耷拉皮肉的她曾经的脸颊,又翻起被角将它盖住。
“你怎么能做到?”她没有睁开眼睛问道,“太恐怖了。”
“不。这只是我爱的你的一部分,萨迪。现在,去外面呆一会儿,我来换床单。”
换完床单,我提出陪她一起睡,直到她睡着。
当我掀开被子轻摇她的头时,她畏缩了。“我不能,杰克。对不起。”
一点一点慢慢来,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凌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穿过镇子朝德凯的住处走去时我对自己说,一点一点慢慢来。
13
4月24日,我告诉德凯我在达拉斯有事要做,问他能不能陪萨迪,我大概九点钟回来。他满口答应,那天下午五点,我坐在南波克街灰狗长途汽车终点站对面,终点站在77号公路和依然很新的四车道1-20公路的交叉路口附近。我在读(假装在读)最新的詹姆斯·邦德影片海报,《海底城》。
五点半,一辆旅行车停在终点站旁边的停车场。开车的是鲁思·佩因。李走下车,绕到后面,打开车门。玛丽娜怀里抱着琼,从后座下车。鲁思·佩因呆在方向盘后面。
李只有两件行李:一只橄榄绿粗呢包,一个垫着棉花的枪盒,带把手的那种。他把行李搬到豪华长途旅游汽车上。驾驶员粗略地看了一眼李的车票,接过手提箱和步枪,放在露天行李架上。
李走向车门,然后转身跟妻子拥抱,亲吻她两边脸颊,还有嘴巴。他接过孩子,用鼻子拱了拱她的下巴。琼笑了。李也笑起来,但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他亲了一下琼的额头,抱了抱,然后递给玛丽娜,冲上台阶,头也没回一下。
玛丽娜走向旅行车,鲁思·佩因正站在一旁。
琼把手伸向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鲁思笑着接过来。她们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看着乘客上车,然后长途汽车开走。
我呆在原地,直到长途汽车在下午6点准时驶离。血色的太阳正在西沉,在窗玻璃上的目的地标牌上闪过,短暂地遮住了字迹。之后,我终于看清,上面的几个字表明奥斯瓦尔德走出了我的生活,至少暂时如此:
新奥尔良快线
我目送汽车爬上1-20公路的坡道入口往东开去,然后我走过两个街区,来到停车处,驾车回约迪。
14
直觉,又一次。
我付了西尼利街公寓五月的租金,尽管我得看紧钱包,更没什么具体的理由这么做。我心里的感觉虽然模糊,却很强烈,我应该保留在达拉斯的行动基地。
肯塔基州德比大战开始前两天,我开车去格林维尔大道,做好充分的准备押五百美元赌夏德凯取得名次。我想,这么做与赌这匹老马获得冠军相比,不会那么惹眼。我把车停在距离诚信金融四个街区远的地方,锁上汽车。在市里这片区域,即使中午十一点锁车也是必要之举。一开始我走得很轻快,但是突然——再一次,没什么具体的理由——我的脚步开始慢下来。在距离伪装成借贷机构的赌博窝点半个街区远的地方,我完全停下脚步。再一次,我看见赌注登记人——今天上午没有戴眼罩——靠在店面门口,抽着烟。
站在强烈的光照下,两边的门影中间,他看起来像爱德华·霍普[169]画作中的人物。那天他不可能看见我,因为他正盯着街对面停着的一辆汽车。是一辆奶油色的林肯,挂着绿色牌照。数字上面写着“阳光之州”。这并不意味一切很和谐。这肯定不意味着汽车属于坦帕的爱德华多·古铁雷斯,那个经常微笑着说“我的从新英格兰来的美国人来了!”的家伙。几乎可以肯定,是那个家伙烧掉了我在海滩的房子。
然而,我还是转身回到车里,兜里装着准备下注的五百块。
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