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963年11月22日 第二十三章(第5/9页)

“我们也不信,”德·莫伦斯乔特说。“所以我们庆祝复活节兔子!”他挪到离台灯更近的位置,洪亮的笑声几乎将我震聋。

他们又聊了十分钟,英语和俄语并用。之后珍妮说:“让你们清静清静吧。我想我们打扰你们睡觉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睡,”李说,“谢谢你们过来。”

乔治说:“我们尽快再聊吧,李?你可以来乡村俱乐部。我们会把服务员组织成一个集体!”

“好,好。”客人现在朝门口走去。

德·莫伦斯乔特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太小,只听到几个字眼。他们可能“拿回来”。或者“要你的背”,我觉得这不是六十年代的俚语。

你什么时候拿回来?他是这么说的吗?整句话是“你什么时候把步枪拿回来的”?

我重放了五六次磁带,但在速度超慢的情况下,还是听不清楚。奥斯瓦尔德一家睡觉之后很久,我醒着躺在床上。凌晨两点我还醒着,琼哭起来,又被她妈妈哄入梦乡。我想着萨迪,打了吗啡,在帕克兰医院里,难以入眠。房间粗陋,病床狭窄,但我本来可以睡在那里,我确定。

我想着德·莫伦斯乔特,那个疯狂撕裂衬衫的舞台表演家。你说的是什么,乔治?你最后说的是什么?是不是“你什么时候拿回来的”?是不是“振作起来,事情没有那么悲惨”?是不是不要因这件事受挫?或者是些别的什么?

最后我睡着了。我梦到我跟萨迪在参加狂欢。

我们去了一个射击场,李站在那里,步枪抵着他的肩膀。柜台后面的家伙是乔治·德·莫伦斯乔特。

李连开三枪,都没有击中靶子。

“很遗憾,伙计,”德·莫伦斯乔特说,“脱靶的家伙没有奖品。”

然后乔治向我转过身,咧嘴笑起来。

“加紧啊,伙计,你的运气会好起来。有人会杀了总统,为什么不是你?”

我在黎明的曙光中惊醒。楼上,奥斯瓦尔德一家还在沉睡。

7

复活节下午我回到迪利广场,坐在公园的一张长凳上,看着可怕的立方形教科书仓库大楼,思考着下一步怎么走。

十天后李将离开达拉斯,前往出生地新奥尔良。他会在一家咖啡公司找到给机器擦油的工作,并在弹药库街租下住房。玛丽娜和琼在欧文镇跟鲁思·佩因和她的孩子们一起住两个星期左右之后,会跟李住到一起。我不会跟去。在萨迪正处于漫长复原期、情况还不太明朗之际,我不会跟去。

我会不会在复活节到24日之间杀掉李?很可能会。自打他从贾加尔斯—奇利斯斯托瓦尔的印刷公司失业之后,大部分时间他要么呆在家里,要么在达拉斯市中心散发公平对待古巴委员会的传单。他偶尔会去公共图书馆,暂时放弃安·兰德和卡尔·马克思,捡起赞恩·格雷[167]的西部小说。

在大街上或者中央大街上的图书馆里杀了他我马上就会入狱,但我要是等玛丽娜在欧文镇帮鲁思·佩因补习俄语时在楼上的房子里干掉他呢?

我可以去敲门,他开门之后我朝他脑袋开一枪。

大功告成。没有近距离脱靶的风险。问题是开枪之后,我得逃跑。如果不跑的话,我会成为警方第一个盘问的人。毕竟,我是楼下的紧邻。

我可以声称事发时我不在场,一时之间他们可能会买账,但是他们需要多长时间发现西尼利街的乔治·安伯森跟约迪蜜蜂树巷不久之前发生的一起暴力事件现场出现的乔治·安伯森碰巧是同一个人?这就有必要调查了,而调查很快就会发现乔治·安伯森的教师证来自俄克拉荷马州的文凭制造厂,乔治·安伯森的履历也是伪造的。

警方会带着法院的命令打开我在银行的保管箱。

如果他们发现我有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发现。理查德·林克,我的银行职员,会在文书里看到我的名字和/或照片,然后出现。警方会如何面对我的备忘录?我有动机射杀奥斯瓦尔德,不管这动机多么荒谬。

不,我必须跑回兔子洞,把雪佛兰汽车丢弃在俄克拉荷马州或者阿肯色州的某处地方,然后乘汽车或者火车。如果我回到2011年,就再也无法在不重置的情况下使用兔子洞了。那将意味着永远抛开萨迪,已知毁容的孤独的萨迪。他当然会抛弃我,她会想,他说得好听,天花的疤痕就像酒窝一样美丽。但是他一听到埃勒顿的预言——现在很丑陋,永远很丑陋——他就溜之大吉了。

她甚至不会责备我。这种可能才是最令我难受的。

但这不是我最难接受的事。不是。我能想到更糟糕的情况。假如我回到2011年,发现肯尼迪11月22日被人暗杀了怎么办?我还是不能确定奥斯瓦尔德是独自行事。我算什么,仅凭我潜伏收集到的有限信息就能说成千上万的阴谋论都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