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沟 5(第3/4页)

“原来是这么回事……”听罢,田所博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么说这几个人当天晚上都在岛上喽!”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把他们刚救起的时候,这几个人几乎是被吓蒙了。当知道命保住了,又兴奋得不得了。至于怎么弄成这样,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唯一问明白的就是,他们开始是到小笠原群岛的婿岛附近打鱼,想再多打点鱼,突然一阵大风,把原本就破旧的船帆吹散架了,船也只能随着风向往北漂。前一天的中午,他们的船进了那个岛的海湾,准备修一下船帆,人都安顿在岛的高处,晚上睡觉时,岛就沉下去了。说当时的海面上有股很大的旋涡,把那么大的一个岛都吞进去了,船也被海水卷走了,他们不知道身在何处,只好一边祈求神灵的保佑,一边在水里乱划。所以,救他们上船时,嘴里就没停下过。”

“这个问题可能问了好几次,”幸长副教授说,“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当时测了水深没有?”

“测了,七百米,但后来才发现,我们的船还是从抛锚地向北漂了有两百米。”这时,山本似乎有些说累了,怯生生地问道,“我,能坐下来吗?”

“请坐,”年轻技师说,“叫后边那几个黑家伙也坐下。”山本用卡拿卡语冲他们吼了一声,呆站了半天的卡拿卡人立刻笨手笨脚地挨着条凳坐了下来,年轻的那两人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桌上那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

小野寺掏出烟,递给他们,两个年轻人咧嘴笑了,忙不迭地把烟抓到手。这几个人鞣皮一样油黑发亮的皮肤散发着海水、烈日、鱼腥混合在一起的怪味,但嘴里吐出的气息,却略带类似槟榔的芳香。他们正要点烟,却被小野寺赶忙制止住了。原来,他们正往“和平”牌香烟的过滤嘴上点火呢。

“后来……”山本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是“新生”牌的,他正要拿桌上的火柴,年轻技师早已替他打着了气体打火机。

“谢谢。后来,船长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二副也紧张起来,这时,发动机修好了,船一边进行超声波测深,一边朝南疾驰而去。还没过一刻钟,二副突然喊船长,说是水变浅了,还不到五十米。船长起初还没在意,说这一带本身就偶有浅滩。二副说看一下测深仪的记录就知道了,又把航向向西拨了十度,先是四分之一满舵,后来又改为慢速,开得十分小心。船长则立在船头——他可是领航员出身——两眼死死盯住终于大亮的海面,嘴里却在不停地嘀咕:怎么会有岛呢?突然间,海水颜色变了——就连我这样的人都看出来了。船长刚喊了一声‘注意水深’,二副就从驾驶室里探头惊叫起来:‘船长,下面是个岛。’船长说:‘要真是岛的话,更要格外小心。’二副说:‘突然变浅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差不多已驶过这个岛了。刚才水深那会儿,估计是通过火山口形成的海湾,有的地方将近一百米,不过,现在经过的应该是岛南侧的顶部,那儿只有十米左右……’”

讲到这儿,山本停了下来,士官室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不知不觉中,大家几乎都被这个嗓音沙哑、不擅言辞,但描述起来却生动异常的家伙给吸引住了。

“当时的测深记录呢?”幸长副教授问。

“哦……”山本又掏出一支“新生”牌香烟,直接对着刚才的烟头点燃,然后答道,“交给这条船了。那时,太阳正好出来了,于是,我们用天测法测定了船的方位,这和二副判断的正好吻合。然后,又派了两三个人潜入水下,发现的确是那个先前见到过的岛的顶端。我们立即给鸟岛发了电报,鸟岛马上又报告给了本岛,本岛回电批示说,一定要将这几个卡拿卡人或别的目击证人留在鸟岛。‘水天丸九号’上装了不少鱼,航期已满,它的冷冻设备又很简陋,弄不好会全部烂掉,必须立即返航,我因为懂一些卡拿卡语,所以就让我留下了。”

“鸟岛上的那些人最近有些神经过敏,一直闹着要求派调查船去。”海洋学权威在一旁说,语调十分平稳,“正好我们也准备乘‘大东丸三号’到南边去搞海底观测,于是就将出发时间提前了三天,紧急召集各路人马第一时间赶来了。‘无名岛’下沉前后,三十公里外的鸟岛也下沉了一米左右。”

“我想问乌拉加斯岛上的人几个问题,”田所博士将脸转向三个卡拿卡人那边,又追问了山本一句:“你能翻译好吧?”

山本摇了摇头,硬着头皮充当起了翻译。他的卡拿卡语、年长的卡拿卡人的日语和年轻人的英语加在一起,都无法应付具体的细节问题。倒是三个人野人般的丰富表情及绘声绘色的模仿,把下沉时的情景表现得更充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