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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又怎么了?”萨德勒问道,“又发现了一颗新星,还是想找个依靠的肩膀哭诉一下?”

他倒情愿是后者,而且要是没有别人,他还可以勉强借出自己的肩膀。到如今,他已经相当了解惠勒了。这位青年天文学家也许是天文台里年纪最小的员工,却也是最令人难忘的。他机智的讽刺,对上级权威的不敬,对自己观点的自信,凡事喜好争辩的习惯——所有这些都让他锋芒外露。不过有人(包括那些不喜欢惠勒的人)告诉萨德勒,他是个有才气的主儿,而且前程似锦。此刻,发现新星天龙为他带来的好心情还没有过去——凭这个就足以为他今后的职业生涯赢得声誉了。

“我在找长尾巴瓦格,他不在办公室,我要投诉。”

“瓦格纳书记么?”萨德勒尽可能地使用着纠正和责备的语气,“他半小时之前去了水利声学部。如果允许我发言的话,我想说,你居然不是投诉对象而变成了投诉人,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惠勒咧开大嘴一笑,这让他好像个大男孩,难以置信地让人完全消除了戒备。

“我想你是对的。我也知道这类事情应该通过正常的渠道。不过这次相当紧急,有个傻瓜未经授权就着陆了,他破坏了我几个小时的工作成果。”

萨德勒不得不脑筋急转,这才想明白惠勒指的是什么事情。他想起来了,月球的这个部分是一块受限制的区域,如果不事先通知天文台,任何飞船都不允许飞过北半球上空。因为离子火箭会喷出耀亮夺目的火光,摄影曝光会因此遭到破坏,敏感精密的仪器也会遭到破坏。

“有没有可能是个意外事故?”突如其来的事件让萨德勒为之一惊,他问道,“它破坏了你的工作,真糟糕,不过那架飞船也许是碰上麻烦了。”

惠勒显然没想到这一层,他的火气立即有所缓和。他无助地望着萨德勒,似乎是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萨德勒抛下杂志,站了起来。

“咱们要不要去通讯部?”他说,“他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介不介意我一道去?”

他在礼貌方面格外谨慎周到,从来不敢忘了低调隐忍。更何况,让别人觉得他在为你做好事,总归是个优雅的姿态。

惠勒立即采纳了建议,在前头带路直奔通讯部,倒好像这个主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信号室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整洁得纤尘不染。它在天文台的最顶层,处在月球的月壳以下仅仅几米的位置上。天文台的神经中枢,即自动电话交换机就安装在这里;一台台监控器和发射机让这座遥远的科学基地同地球保持着联络。所有这一切都掌控在值班通讯主任的手里。这个人不太欢迎不速之客,于是贴出了一张大告示:未经授权的人士绝对、绝对不得入内。

“这个说的不是我们。”惠勒说着,推开了门。他立即遭到了反诘,因为一张更大的布告就在眼前:“这个说的就是你”。他面无难色地转头对咧嘴笑着的萨德勒补充道:“说到底,所有真的不该入内的地方都锁起来了。”话虽如此,他没有推开第二道门,而是敲了门,然后一直等到有人应道:“进来。”

这位值班主任正在分解察看一套对讲系统,似乎对眼前的打搅还有几分乐意。他立即呼叫了地球,联络了交通管制部门,询问那艘飞船到雨海去干什么,为什么不通知天文台。他们等待回复的时候,萨德勒在一架又一架设备之间溜达起来。

仅仅为了保持同地球的通话,或是在地月间发送些图片就需要这么多机器,的确令人吃惊。此时,萨德勒已经了解到,技术人员很乐意对那些真有兴趣的人们解释他们的工作,于是他问了几个问题,又尽可能地去理解人家回复给他的解释。他暗自庆幸,到目前为止,没有人怀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于是他又想知道,如果他们只花一半的钱,还能不能做好手里的活儿。这里的人们接纳了他,把他当作一位有兴趣的好奇看客,因为很明显,他问的许多问题不可能同财务扯上什么关系。

值班主任在他的岗位上迅速地巡视了一下,此后不久,通过自动打印机传来了地球方面的回复。这是一条略微有些含糊的信息——

飞船行程事前未作安排。系政府公务。不曾发出过通知。未来仍有可能着陆。造成不便,很遗憾。

惠勒读着文字,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到这一刻之前,天文台的领空是神圣的。一名修士,如果自己的修道院遭遇了侵犯,不愤怒才怪呢。

“他们还要继续!”他急促而凌乱地说道,“我们的工作怎么办?”

“成熟点吧,小康(康拉德),”值班主任用放纵的口气说道,“你没听到新闻吗?要不然你就是太忙于照顾你的宝贝新星了?这条信息只说明了一个问题——在雨海里有什么秘密的事情。我只让你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