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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调查人听着这血淋淋的事实,都有些不忍,皱眉咧嘴。

武伯英看看梁世兴,他知道眼神的意思,改不过一个月来养成的称呼习惯,连忙答道:“头儿,两个全死了,脑浆子都淌了出来。”

武伯英听言更加不适,抽着脸命令梁世兴:“押走。”

梁世兴上来拉拽徐亦觉,不知他是腿软还是下跪,身子朝下出溜。“冤枉啊,张主任,葛主任,武专员,卑职只是执行命令,并无违反组织纪律。”

徐亦觉见会审官员毫不留情,没有上报的过程,就处死了自己两个手下,残存的那一线生机也消失了。梁世兴行伍出身,又是侦察兵种,身手不弱,两只大手抓住他的两个大臂牢牢控制。

张毅看了看他,有些厌烦道:“拉出去。”

徐亦觉身不由己被拉扯出办公室,还转过头来高声叫喊:“张主任,我是你的人啊,我是你的人啊!”

徐亦觉被带走已经很大一会儿了,张毅还坐在椅子上发愣,毕竟是老交情,义绝了恩却难断。另两人不说话等着他,毕竟查案到现在的程度,一步踏在了军统头上。

张毅轻叹一声问:“谁向总裁推荐的,由武伯英来密查?”

葛寿芝听出他不是埋怨:“我。”

“推荐得好,要不然我们两统,确实都要被这几个蠢才,坏了家规。”

武伯英脸面平平道:“他们坏的,不是规矩,而是天理。”

两个老家伙都有些尴尬,却无话修正,更别说纠正。两统的规矩,就扎根在伤天害理之上,只好垂目不语。

武伯英等了片刻请教道:“目前把蒋主任卷了进来,两位前辈,见识多,阅历广,觉得该如何办?”

葛寿芝苦笑了一声:“不好办。”

张毅也是苦笑:“不好办,也得办好。”

葛寿芝道:“那你给他打电话,我们三个,晚上一起去拜访。你和他打交道多,说话分寸准确,不至于谈崩。”

张毅回道:“既然伯英是你推荐的,又是你到西安宣旨,还是你打电话合适。到这个交结之处,该你保护他,只有你能保护他。再者他是你的学生,自然由你再给他教一手,把处理此等难事的绝招,传授给他。”

葛寿芝听言只有苦笑,却无从分辩。

蒋鼎文早知丁一被捕之事,徐亦觉来央求解救,他忌惮胡宗南不便插手,再者小角色也不愿援手。张毅来西安前打过电话,虽未说来是处理何事,估计和宣案有关。他派徐亦觉去接,却被武伯英抢先,然后失去联络。最麻烦的是胡宗南多事,难以控制的因素骤增,于是有些坐立不安。接着刘天章被捕,他叫来徐亦觉询问,才得知将任务转给了刘,愤怒不已。徐亦觉说把密裁手令和经费批单也一并交出,授人以柄最是糟糕,大骂一顿。葛寿芝空降西安,虽没打招呼他也知道,看来因为刘天章,中统也被牵扯了进来。事情恶化到这个地步,只能听天由命,不敢过问,分头给戴笠和徐恩曾打电话,质问为何早已通气,还抓住宣案不放。两统头子只拿虚话应付,不谈实质,更不说老头子的意思。

下午在办公室,传来玄风桥被部队封锁的消息,蒋鼎文觉得大势已去,犹如困兽在房内踱步,拒绝一切求见,停办一切政务,紧张思考对策。晚上回到家中,还没想好办法,葛寿芝打电话过来,语气比平时更客气,骄人客气一定有不利。他打电话说明一切都见了分晓,事已至此也没了掩饰的必要,干脆走到哪里算哪里。葛寿芝说准备和张毅、武伯英到公馆拜访,蒋鼎文看了一下手表,问公事还是私事。葛寿芝答公事,蒋鼎文说公事明天到办公室谈,现在要休息了。葛寿芝无奈,只好挂了电话,蒋鼎文巴望他能透露些消息,却是一句都没有。拒绝了求见,他反倒心中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能来见自己,说明胡宗南已经抽手。再者不管怎么说,宣侠父毕竟是共产党,就算舆论矛头、共党责难、党内处理全部都压在自己一人身上,也没什么打紧。自己的高位可以卸力,对总裁的忠诚可以避祸,必须把住一点,不能上交责任。自己上面就是总裁,高位是他给的,自己必须忠诚,别人气焰再高也不过是挠痒,能将自己打倒的也只有老头子。

九月七日上班,蒋鼎文继续不接见任何人,单等约见者前来。短短一刻钟过去,却像在火山口上坐了一天,秘书打报告推门扇进来,吹来的一点穿堂风,让人才舒服了一点。葛寿芝、张毅、武伯英鱼贯而入,蒋鼎文站起相迎,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谦让入座。秘书布置好茶水,就退了出去,勤务兵将门关严。刚说了几句客套话,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尽量放轻腿脚,可皮鞋底子还是磕出了声音。军鞋的特有声音,很快响起很快消失,看来蒋鼎文已经布置好了,在门外安排了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