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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伯英轻轻抠抠眼袋,笑着摇头。
胡宗南大包大揽下来:“你这话错了,你代表军统,葛寿芝代表中统,武伯英不是代表我,而是代表总裁。你怕有人嫁祸军统,我除了怕有人嫁祸我,更怕有人嫁祸总裁。就算他代表我,我代表总裁主持此事,他等于代表总裁。这样最能得出公正结果,我想你是个公正的人,一定也喜欢这种方法。”
胡宗南的话很重,张毅自然明白,看看武伯英笑了一下:“这样最好,我原本想让蒋主任主持的,现在他似乎也有了嫌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他平时署理政务,自然少不了和此案当事人打交道,应该避嫌。总指挥平素只管军事,和此事撇清了关系,代表总裁最好。”
这席话承认了胡宗南与总裁的亲密,现在超过了蒋鼎文,与最高执政者的亲密程度,也代表了在整个国家机器中的地位。胡宗南听了比较满意,自己对蒋总裁的忠诚,现在所有将领中排第一,是经过挑战与考验的。“我想这样办,地点就放在我的公馆,你们三个也住在这里。查到哪一步,需要抓什么人,我的卫队去办。我这几天也在公馆,专意给你们撑腰,有难办的事情,尽管交给我。”
张毅隐约感觉所谓难办就指蒋鼎文,除此之外在西安依他权势没有难办之人。“谢谢总指挥,想得非常周到。目前侯文选供认了丁一,我想今晚就去玄风桥,让徐亦觉先把他规约起来。我来之前和葛寿芝联系了,明天中午才有飞机从重庆来。等他来要是有所贻误,假设丁一潜逃走了,成了无头案,我们就都有负总裁的信任了。”
“不要紧,他跑不了。”胡宗南故意不说透,看看武伯英,有意刺激张毅,“你今晚就想开始,是不是怕葛寿芝来了,揭开了军统的黑锅,下不来台?”
张毅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快些查明。戴老板也跟你通过气,也给我交代过。不怕揭开,就怕背着。”
胡宗南还是不说羁押丁一:“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昨天武伯英在这里,差一点被人拿枪打死。我已经加强了警戒,又从警卫营调了一个连过来,把里弄全戒严了。”
张毅吃了一惊,看看武伯英:“真没想到,这么危险。”
武伯英面对无情装作无情,无所谓一笑:“幸亏指使的是罗子春,不忍对我下手。要是别人,我就坐不到这里了。他被公馆卫队打死了,年轻轻的实在可惜。”
张毅知道罗子春,看着他默默点头。“又死了一个人,侯文选给我说过,已经死了七八个了,中统还伤了两个。不管怎么说,都要算在那个幕后指使头上,你说呢?”
武伯英肯定说:“我们要是不彻底查清,就是在你我头上,这是良心债。”
张毅向以公正宽厚著称,做出一副惋惜之情。“所以,我更想尽快查清,今晚就把丁一抓了。有武专员在旁监督,也看看我是如何做到公心正直。不存在护短、串供等事,我向来对这些事不齿。如果总指挥不放心,就派卫队去玄风桥,把丁一抓过来。我不见徐亦觉,打个电话让他配合。算了,电话也不打了,免得瓜田李下。”
武伯英看看胡宗南,得到默许后说:“丁一不用去抓了,已经在一师关着。吃完饭,就把他提过来。他不放心罗子春,想亲眼看我死掉。躲在一旁观察,被抓了个正着。”
张毅听言眉毛挑了起来,来之前和徐亦觉通过风,没听说起此事,他应对丁一所作所为也不清楚。更没想到丁一落网,原想找机会网开一面,减轻老部下的罪责,看来已经没了机会。“真好,真好。总指挥别怪我心急,这两个确实无法无天。我不说假话,确实有点私心,家丑不可外扬。希望能准许我,和武专员一起,提前审问丁一。更重要的一点,丁一这个人我清楚,集体感很强。届时葛寿芝在座,我不好捺实问话,他也不会扎实回答。还不如趁现在,撬开丁一的嘴,能掏多少就掏多少出来。”
胡宗南想了一下,双手摊开:“好吧,我同意。”
审讯放在董子祠卫队审讯室,张毅和武伯英并排坐在桌后,主持此次审问。丁一被提来时精神萎靡,经过一天思考折磨,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张毅知道是武伯英打的丁一后,有些不高兴,却也不能怪罪。胡宗南坐在静思庐书房,喝咖啡听雨,看来不等个结果不会罢休。卫队长坐在审讯室门外守护,两个卫士陪坐在跟前,一起抽烟。他已经非常困乏,但是长官还在熬夜,自己怎敢懈怠,强打精神支应着。
张毅出于老关系,也为了感化丁一,叫去了脚镣手铐。丁一却不领情,或者说领错了情,以为救星来了,坐在椅上光是长吁短叹,不回答问题。张毅已经看过一遍侯文选的供词,拿过来先念给他听。念完之后,问丁一有无补充和意见,他没有回答。接着张毅也没有着实问话,等着他转过弯来,只是隔一会儿,问一句承不承认参与了宣案。他一直用活命来诱导,只要承认就可饶恕,但丁一就是不说话,和昨晚一样沉默。这让武伯英觉得完全没有意义,记录纸上只写着张毅的问句,没有丁一的答句。看看手表接近十二点,审讯已经过了三小时,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