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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被关进了警卫队羁押室,陪着问话的只有卫队长一个,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先不给在司令部的胡总指挥汇报,问完了缘由再说。罗子春的尸体,就停在董子祠原来的供桌上,两条军被铺一条盖一条。武伯英鼻子又充斥着血腥味,和王立遇害时一模一样,叫人几近发狂。他找了根牛皮腰带,抽打被捆绑结实的丁一几下,还不解恨,把腰带交到左手,右手握紧拳头狠劲捣他的胸口,直到手指关节擦破了皮才停手,又把腰带交回右手,伸左手扇耳光。丁一咬紧牙关不吭一声,瘦脸上肌肉筋纹明显,任凭皮带印摞掌印。武伯英终于打累了,也被气累了,停下手来,喘着粗气。

“碎皮,我的两个人,都叫你害死了!”

丁一遭了饱打,似乎知道了私刑的可怕,看到了糊涂的结果,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只剩下沉默。

“说,为啥唆使骡子拿枪打我!”

丁一不敢看武伯英,也不敢看卫队长,拿眼盯着脚前的地面,不发一言。

“本来,先放你两天,你自己急着蹦到锅里来了!”

武伯英因悲愤致使血液循环加速,又打了人,觉得浑身燥热。把腰带扔在椅子上,把西服脱了扔在腰带上,将衬衣从裤腰里提出来,挽起两只袖子,双手叉腰,狠狠盯着丁一。“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啥都知道,这一回,你甭想活了,你早都活不成了!”

丁一身子扭了几下,徒劳无功,被绑得动弹不得。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卫队长,眼睛怨毒却含着乞求。

卫队长看看丁一,坐得有些不自然,请示道:“武专员,怎么办?”

“关到一师禁闭室,你亲自带人,押过去,给谁都不能说。一师的要问,就说抓了个共党,交代一定要保密,不能泄露。”武伯英恶狠狠说。

“他是军统的。”卫队长提醒,也有些为难。

武伯英的口气不容置疑:“我知道,这你不管,都有我。你这就押他走,我这就去司令部,给总指挥汇报。”

“尸首怎么办?”卫队长还有疑问。

“你给一军野战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车来,先拉过去停在太平间。我和总指挥商量之后,再处理一切事务,在这之前,谁泄密,军法从事。你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执行命令,其他不要问。”

胡宗南本就要回来休礼拜,听报公馆门口击毙刺客,抓住了主使,把手头所有事情推开回了静思庐。安全起见,他从小雁塔带了一个连的警卫随行,回来刻意到董子祠下车,却发现一切如常,没有尸体没有血迹。武伯英听说赶紧出来,给他汇报情况已经完全控制,然后才进了静思庐密谈。

“你的人为什么听丁一的?”胡宗南有些吃惊,“说曹操,曹操到,你昨天刚说过,他今天就趴在了城墙上。”

“罗子春的未婚妻,被蒋主任的人绑架了,他不听,就有危险。我看他不是真想杀我,表演给丁一看。枪里没子弹,做个射杀我不成功的假相。没料想,你的哨兵,把他拿枪打了。丁一想亲眼验看我死,才被抓住了。”

“你手下不明智,作假不先商量好。就算拿女人要挟,我也可以把人要回来。不就没这回事了,不用给丁一表演,他也不用死了。”

武伯英想起门道里的情景,非常后悔。“唉,他想给我说,不敢说。丁一对于您来说,算个小蚂蚁。对于他算是大象,绕不过去。他这一死,我很伤心,却也不用担心了。他那未婚妻,是用来威胁他的。他一死没威胁的了,女人反倒安全。就是我给人家,怎么交代,又死了一个。”

“哼,他要不死,你就得死。你手下和你一样,亲疏不分,你有很多事对我隐瞒。你要对我开诚布公,很多难办的事情,实际是很容易的。”

“是,他用死,换我活,换他女人活。我昨天给您汇报过,丁一后头,势力太大。要是明天,武汉那边传不来消息,我就决定放弃。放弃一切调查,解决一切难题,没想到今天,他就死了。既然不能两全,那个最后的结果,我也不要了。现在就放弃,总指挥你给戴局长打电话,告诉他侯文选秘密去了武汉。把原因全部告诉他,立刻下令各要道口检查站,堵住侯文选,不要把事情闹出来。”

“你舍得?”

“我没办法,您也知道,背后的势力是谁。你说过,戴局长早都知道了,却不敢动人家。我还闹腾什么,一个小人物,又为的什么。没意义了,就算把整个迷局揭穿,也没有意义。”

“你不报仇了?”

“不报了,我想明白了,报的实际是自己。你给总裁报告,就说宣案业已经我查明。丁一是幕后主使,侯文选是幕前元凶,主使已经落网,元凶逃去武汉。两统和葛寿芝,由我来说,他们虽然怀疑,断然不再让我查下去了。大家就都解脱了,连共产党那边,也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