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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一碗茶下肚,出了身透汗,坐了会子落了汗,这才踅摸过来。武伯英注意力还在书上,点了两碗水芹菜浆水凉面,老花只好坐了下来。凉面材料作料现成,很快就端上了桌子。武伯英边吃面边看书,凉面味道很好,酸香解暑,浑身舒坦。

老花吃了两口,筷子插在面里,嘴耽在碗边,带着忧虑轻声埋怨。“你这个弄法,就是要暴露我。”

武伯英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话,推开空碗。

“没见过你这样的,无组织无纪律。”

武伯英似乎没听见批评,把书合了起来收拾茶具。

“我知道,你这是逼我。”

武伯英又盯了他一眼,将带来的物事归拢进皮包。

“我坚决申请,一定把沈兰调来,再不我和我的网络,就要被你破坏了。”

“哼哼,我只想通过这一点,证明我的重要性,让我相信我现在,已经不是组织的闲棋冷子了。”武伯英说完夹着书提着皮包,站起来到茶老板身边结了账款,然后皱眉看看太阳,径直出了茶棚。老花被拿住了,呆呆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一点办法。武伯英开车离去,扬起了一些微尘,老花这才回味过来,只好丧气地低头吃面。

武伯英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想事,有人敲门,他让进来,却是师孟。他很热情起身请坐,端茶倒水,说客套话。师孟很着忙,坚决推辞茶水,不让浪费茶叶,说只是一句话的工夫。武伯英只好坐下,点起一根烟,疑惑地看着他。

师孟凑过来压低声音问:“老处长,你办公室有窃听器没有?”

武伯英皱起眉头:“没有,我每天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异样。每天离开办公室最后一件事,就是扫一遍,记住所有物品的细节。包括这个茶杯上的青花,花心朝哪个方位,比如这把椅子,和桌子距离是多少。没有窃听器,你放心,有话就说。”

师孟稍微放大了音量:“没有就好,你是老手。”

武伯英盯着他的眼睛:“有什么不对劲儿?”

师孟又放小音量:“你的电话被窃听了。”

武伯英心中一紧,想起和伍云甫的通话。“什么时候?”

“就刚才,虽然我不负责这事,但是技术上绕不开我。刚才徐亦觉找我,在总机房插转台,给你的线上又并了一根线。不知通到何处,但肯定有专人守候,监听你的电话。”

“比我想的迟了几天,唉,不就是争宠那么一点儿事嘛,居然动用了这个手段。”武伯英苦笑着,把头偏向徐亦觉办公室那边,略微想了一下,转头过来看着师孟,表情感激,“谢谢你,小师,还是老关系可靠。”

师孟点点头:“应该的,你知道了就行。我估计他也是吃醋,想抓你的把柄。好了,我不停了,偷偷过来,还得赶紧回去。免得他生疑,他不敢动你,却把我这样的,轻轻就能蹍死。”

武伯英非常感激,四科就在身边,不能多表达,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轻轻出去,做贼一样悄悄走了。武伯英略微一想心中又是一紧,想起伍云甫的话,突然有个念头冒了出来。伍云甫敢用明话通知自己接头,不是他冒失,这样的老手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除非他知道电话绝对安全。师孟甘于冒险,在电话一被监听就来通知,除了老交情,似乎还有执行使命的意味。两件事太巧合了,伍云甫的电话,徐亦觉的监听,时间离得这么近,不会是侥幸,如果是侥幸,背后也有玄机。难道师孟也是自己人,那就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也有可能,他是潜伏者李直着力培养的继任者,不会不受影响。换个说法,就算他不是潜伏者,不亲共的话李直也不会选他做徒弟。武伯英佩服组织的影响力和感染力,但同时又感不祥,即使师孟是同志,知道自己的隐秘身份也不好。

临下班前,罗子春拉开专员办公室房门,大量烟雾涌了出来,他本能地朝后躲了躲。走进来发现武专员坐在办公桌后,头耷拉在胸前,睡着一般。罗子春近前再看,他却半睁着眼睛,盯着地面进入了化境。他赶忙过来摸摸额头,无一点汗津,冰凉如新绞井水。武伯英知他担心自己:“没事,刚抽太多,有些醉烟。”

罗子春过去打开窗子,让烟雾散得快一些。

武伯英又问:“有什么收获?”

罗子春边过来边答:“没有,没有什么线索。但是有个事,比较特别。平民坊有个叫何金玉的,昨晚赌钱一夜未归。今早被人发现,倒伏在尚朴路边,母子哭了一天。本来觉得正常,想起你今早给我说的,弥补疏漏那个事情。也许这不是对方在弥补疏漏,但有可能在破坏疏漏。”

武伯英斜眼思考,轻轻点头:“我知道何金玉,我们这片有名的赌棍,捺单双出了名。抽签签,看点点,吃宝押宝当宝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