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第6/45页)

“喂,莱顿,你准备得怎么样啦?”中校问。

“噢,查尔斯中校,大家都不满意这次“电流”任务。贝蒂欧岛才三百英亩(约合1.2平方公里),光炮弹就准备了三千吨,还不算航空炸弹。我昨天搭了条便船到‘马里兰’号去看我的一位老乡,他叫迪亚宾特,是个海军上尉,给维尔伯·希尔少将当副官。希尔说要好好教训一下日本人。‘马里兰’号战列舰从珍珠港的烂泥中打捞出来,这还是头一次作战呢。”

“你是害怕舰炮打过以后,没仗可打吗?”

“是的,查尔斯·惠特尼中校。贝蒂欧每平方英寸都可以摊上一颗炮弹。据迪亚宾特上尉讲。希尔已经对霍兰德·史密斯将军和我们师长夸下海口:‘我不是中和这个岛,而是要把它从海图上抹掉。’天!我是操心等我们冲上塔拉瓦,连一块放屁股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有几个士兵听了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一个叫格林的少尉说:“出发的时候,我带了足球。在惠灵顿我们踢赢了许多队。听连长说打贝蒂欧,那地方小得连个足球场的地方也腾不出来,我们只好到礁湖中打水球了。”一个黑人下士斯番塞·吉姆说:“中校,金上将是不是忘了‘海魔’?让陆战一师去布干维尔岛登陆,离拉包尔才二百多海里。布干维尔有四万日军,塔拉瓦才四千。这个仗没什么打头,打赢了报纸会说是希尔将军舰炮的功劳,万一打输,人家会朝我们吐唾味:‘海魔是大笨蛋,只有一师才能代表海军陆战队。’金上将这个裁判当得不公正。”。

利伯提轮的舱室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散着汗臭、狐臭和其他怪味。美国政府只关心廉价、快速、大批量地生产这种“沙丁鱼罐头”,既装货又载人,大西洋、太平洋都能用,叫德国潜艇打沉了也不值得心痛。士兵们苦不堪言,纷纷称它是“十七世纪几内亚湾的贩奴船。”

一个声音尖叫起来,象个女人。“呀!别往我身上靠,我又不是妓女。”惠特尼听出来是苏萨鲍斯基少尉,一个波兰血统的斯坦福大学生,长得象个姑娘,说话嗲声奶气,是同性恋者的理想情人。他应召入伍,除了历史书倒背如流,什么都不会干,连衣服也不会洗,十足是个小少爷。惠特尼让他到营部当文书,勉强算是人尽其才。

提起战略方向,苏萨鲍斯基来了劲儿,他扶扶眼镜,对吉姆说:“我说黑鬼,你也配议论欧内斯特·约瑟夫·金海军上将?我看金和切斯特很公平。从陆军角度看,拉包尔当然是关键。从海军看,特鲁克才是太平洋战区的核心。我研究过马汉的战略。太平洋战争的实质是制海权,谁控制了海洋谁就能随意包抄、迂回、突袭、登陆。所以珍珠港一败,我们被弄得手忙脚乱,一输再输。自从我们的‘宾夕法尼亚’号成为第一艘航空母舰后,制空权就凌驾于制海权。山本五十六是唯一深刻理解这个历史进程的人。太平洋战争变成了一场航空母舰战争。你们说对不对?珍珠港、珊瑚海、中途岛、圣克鲁斯……一场平顶船[3]的战争!”

人群肃静,颇有些人在听他的苏格拉底式雄辩。“航空母舰也不是全能的,它也需要腿,这个腿就是港口。它还需要保护伞,就是陆基飞机的掩护。实际上,南云中将的舰队是被中途岛的陆基飞机和斯普鲁恩斯联合打败的。日军大本营很明白这一点,到处抢机场,保机场。为一个机场,他们不惜在瓜达尔卡纳尔死伤五万人。占领整个缅甸他们才死伤五千人。所以特鲁克是关键。沿着所罗门群岛一辈子也接近不了特鲁克,中间是近一千海里的洋面,谁也不敢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去冒险。只有从马绍尔群岛才能接近特鲁克,六百五十海里,飞机己经能封锁它。看一下地图,连三岁孩子都知道必须攻占吉尔伯特群岛才能夺回马绍尔群岛。

“那群日本鬼子,第一次大战以后就从德国人手里接管了马绍尔,天知道他们修得有多坚固。陆战一师登上布干维尔,喂,下士,那是替麦克阿瑟将军当小伙计。里面有陆军,有新西兰旅。布干维尔长一百三十英里,宽三十英里,比瓜达尔卡纳尔大得多,日本人防不胜防,没有什么荣誉可言,只有雨林,那可怕的绿色地狱,还有我们在卡纳尔遇到的一切坏东西。

“我们在贝蒂欧敌前登陆,日本人背水作困兽之斗,攻击失去了突然性,很可能并不轻松。”

苏萨鲍斯基结束了他的长篇宏论,隐没在黑暗中。舱里点点红火,有些人抽烟,烟雾腾腾。有的人还想开玩笑,大家已经乐不起来了。于是,话题又转到了女人身上,谈论的无非是‘公牛哈尔西让一个‘浪头[4]’给冲昏啦!女明星嘉宝又在拍什么新片;在《灵犬莱西》中出现了一个小妞——伊丽莎白·泰勒,陆战队就是看不上新片,只供给老掉牙的旧片子;新西兰姑娘,许多人都在想自己的情人;毛利女人;密克罗尼西亚土著妇女的风俗;性和性乐趣——美国大兵的情欲就是强。许多人突然想起了家,想起了家乡的风味小吃,家乡的风情画,家乡的父老兄弟。自从四二年六月离开旧金山,一年半来“海魔”总在国外摸爬滚打,国内会是个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