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7页)

小居鲁士需要吕山德的支持,不仅是为了他未来的野心,还是为了解决他当下的难题。他杀害王亲国戚的行为遭到了受害者父母的谴责,于是,大流士二世命令他返回位于苏萨的朝廷。

年轻的王子别无选择,只能服从,但他不信任任何波斯人代他统治行省,于是采取了一个不寻常的措施:他将吕山德召唤到萨第斯,指派这个斯巴达人作为他的代理人来统治波斯帝国的这个行省。他将手头的全部资金都给了吕山德,还授权他收缴所有贡金。他信任这个忠诚的斯巴达人,但对他的鲁莽不太放心,于是要求吕山德在他返回之前不要攻击雅典人。这个要求对吕山德来说也算合理,因为在未来几个月里他的舰队在数量上逊于敌人,他也需要时间来操练水手,将其素质提升到他要求的高水平。

在小居鲁士不在期间,吕山德的个人目标要求他消除已故的卡利克拉提达斯的影响,后者唤醒了一种强有力的泛希腊、反波斯的情绪,这对吕山德获取该地区希腊人的政治支持很不利。在米利都尤其如此,那里执政的民主制政府对他很不友好,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推翻这个政府。由于这座城市仍然忠于斯巴达,因此他不能简单地攻击它,而是运用欺骗手段。欺骗始终是他的一件重要政治武器。尽管他在公开场合称赞米利都派系斗争的结束,私下里却鼓励他的支持者去反对民主制。这些人使用谋杀手段,将约340名反对派杀死在家中或市场上,并驱逐了1000多人。推翻民主制之后,他们自己的派系掌权。这是一个寡头制政权,不效忠于斯巴达,而忠于吕山德本人。他在米利都的行动预示着他未来的一些手段。吕山德吹嘘自己能“用距骨欺骗孩童,用誓言耍弄成年男子”。对批评他使用奸诈手段的人,他冷冷地为自己辩护道:“狮皮不能盖住的地方,必须用狐狸皮缝补。”(Plutarch,Lysander 7.4;8.4)

为了抵达米利都,吕山德必须向南航行,经过萨摩斯岛的雅典舰队。他的水手还没有达到最佳状态,所以雅典人(兵力仍超过斯巴达人)原本应当提高警惕,捕捉迫使敌人在海上交战的机遇,但他们没有努力去拦截吕山德。雅典人犹豫不决的部分原因是,在阿吉纽西获胜的将军被处决和流放之后,新的将军经验不足,也缺乏只有胜利才能赋予的自信心。他们当中没有出现一位优秀的领导人,他们胆怯且满腹猜忌,对前任的悲惨命运念念不忘。

谨小慎微让他们付出了巨大代价,因为吕山德从米利都出发之后,很快就将战略形势转为对他有利。在卡里亚和罗德岛,他猛攻了雅典的盟邦,杀死男人,奴役妇女和儿童。这是蓄意的、杀一儆百的恐怖行为,旨在震慑雅典的其他盟邦,令其不敢抵抗。他的政策与卡利克拉提达斯相反,没有泛希腊主义的元素。敌我双方不再是希腊人和波斯人,而是吕山德的朋友和敌人。他必须在海峡里打赢战争,因为驻扎在萨摩斯岛的优势雅典舰队阻挡着道路,他必须绕过他们。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快速西进,跨过爱琴海,占领了一些岛屿,袭掠了位于雅典本土海域的埃吉那岛和萨拉米斯岛,最终在阿提卡登陆。即便是最胆怯的雅典指挥官也不能允许这样的攻击不受阻挡地继续下去,于是雅典舰队开始追击敌人。吕山德避开了雅典舰队,快速返回,穿越爱琴海南部,抵达罗德岛。他从那里又沿着海岸匆匆北上,安全驶过了萨摩斯岛(雅典舰队此时不在那里),然后去往赫勒斯滂海峡,“以便阻止商船通过,并攻击那里反叛斯巴达人的城市”(Xenophon,Hellenica 2.1.18)。一支强大的斯巴达舰队,在一位有胆识的指挥官领导下,再一次威胁了雅典的生命线。

阿哥斯波塔米战役

吕山德在阿卑多斯(见地图29)基地集结了一支陆军,任命斯巴达人瑟莱库斯为指挥官,然后海陆并进,攻打关键城市兰普萨库斯,将其一举拿下。这次成功让斯巴达人逼近了普洛庞提斯海的门户,打通了去往拜占庭和迦克墩的道路,得以控制博斯普鲁斯海峡、扼杀雅典与黑海地区的贸易。雅典人知道他们在基诺塞马、库济库斯和阿吉纽西的胜利付之东流了,而且若不能迫使吕山德交战并将其决定性地击败,雅典的生存也成了问题。于是他们来到了塞斯托斯基地,从那里率领舰队沿赫勒斯滂海峡北上约12英里,到了一个叫作阿哥斯波塔米的地方,它与兰普萨库斯隔着约3英里的海峡。

将雅典舰队部署在那里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有争议的,因为那个地区只有海滩,没有合适的港口。附近的小镇根本无法为船上约3.6万人提供粮食和饮水,所以雅典人为了获取补给,不得不多次将部队拆分,返回塞斯托斯主基地,往返路程为24英里。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在塞斯托斯扎营,以规避这么大的风险?答案是,战略形势迫使他们不得不如此。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牵制吕山德,阻止他驶入普洛庞提斯海、去往博斯普鲁斯海峡。第二个目标是在己方资金耗尽前,尽快迫使敌人交战。若以距离吕山德12英里的塞斯托斯为营地,就不能达成第一个目标,而且实现第二个目标也会更困难和更危险。另外,若以塞斯托斯为基地,去挑战位于兰普萨库斯的斯巴达舰队,雅典人将不得不逆水逆风地航行,士兵抵达战场时就会十分疲惫,使敌人以逸待劳。这些理由能够解释雅典人的营地选址,但不能解释他们随后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