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怖和冒险(前427年)

雅典人对米蒂利尼叛乱的反应表现出了一种新的更为积极主动的精神,它开始挑战伯里克利留下的旧温和策略。在前427年的选举中,两位新将军欧律墨冬和德摩斯梯尼上台了。他们很快就开始实施更大胆的政策。即便是温和派也觉得需要采取攻势,哪怕是非常谨慎的攻势。前427年夏季,尼基阿斯占领了墨伽拉外海的小岛米诺亚,在那里建造防御工事,以便加强对墨伽拉的封锁。

普拉蒂亚的命运

但大约在雅典人进攻米诺亚岛的同一时间,普拉蒂亚守军投降了。只有为数不多且饥肠辘辘的一些人在守城,所以斯巴达人完全可以强攻得手,但他们禁止任何人强行攻城。他们的想法是“假如将来与雅典缔结了和约,并且双方都同意将在战争中征服的地盘物归原主,那么斯巴达仍然可以保留普拉蒂亚,因为普拉蒂亚是自己投降的”(3.52.2)。

斯巴达人的这种诡辩式的刻板想法表明,他们在前427年已经认为与雅典和谈不是不可能的了。雅典人虽然受到瘟疫打击但仍然非常顽强,而且轻松镇压了帝国内部的叛乱,再加上斯巴达在海上的无能,这些都让斯巴达人深思。不过,他们仍在苛求全面胜利,还没有和谈的打算。

为了劝说普拉蒂亚人投降,斯巴达人许诺,将委派五名来自斯巴达的法官对守军进行公正的审判,但守军受到的这种待遇是对司法正义的歪曲。普拉蒂亚人没有受到任何指控;法官只是问他们每个人,在战争期间有无尽心为斯巴达人或其盟友效力。普拉蒂亚人的自我辩护非常有力且令人信服,让审讯者十分窘迫,以至于底比斯人担心斯巴达人会被说动,于是发表了一篇冗长的演讲。然后,斯巴达法官向普拉蒂亚人重复了原先的问题,普拉蒂亚人当然只能回答没有。于是,至少200名普拉蒂亚人和25名雅典人被处死,留在城内的妇女被卖为奴隶。斯巴达人的动机完全是政治上的自私自利:“斯巴达人对底比斯人的态度几乎完全取决于他们对底比斯人的考虑,因为斯巴达人觉得,在刚刚开始的战争中,底比斯将会是对斯巴达有价值的盟友。”(3.68.4)所以,斯巴达人实际上是在为一场漫长的战争做准备,在这样的战争中,玻俄提亚势力会成为关键因素,而公平正直的名誉没什么用。

最终,斯巴达人将普拉蒂亚交给了底比斯人,而底比斯人将这座城镇夷为平地。他们将这些土地租给了有功的底比斯人,租期十年。到前421年时,底比斯人已经将普拉蒂亚视为自己的领土。普拉蒂亚消失了,而雅典人没有努力施加干预。这两方面其实都是不可避免的。普拉蒂亚在战略上是守不住的,但它遭受了这样的命运,雅典人有理由感到尴尬,甚至羞耻。普拉蒂亚是雅典的忠实盟友,在遭到斯巴达进攻时,原本能够以合理的条件投降,雅典却要求普拉蒂亚坚持作战,并许诺提供援助。雅典人向幸存的普拉蒂亚人授予了雅典公民权,这是极少给予外邦人的特权,但这也不足以弥补他们丧失家园的痛楚。

克基拉的内战

不久之后,雅典在西方的盟友克基拉遭遇了新的威胁。那里发生了激烈的政治斗争,雅典的敌人即将掌权,使雅典丧失了克基拉强大海军的支持。在前433年西波塔战役中被科林斯人俘虏的约250名克基拉人得以回国,麻烦就从这里开始。科林斯人给俘虏的待遇很好,赢得了这些人的忠诚。前427年初,科林斯人释放俘虏回国,让他们颠覆本国的政策和政府,而在那个时候,伯罗奔尼撒人正满怀希望,觉得雅典的各盟邦很快就会普遍倒戈。

克基拉人没想到这些归国的同胞竟然已经变成了外国势力的代理人,回来反对自己的政府。这些人解释说,他们之所以能够安全回国,是因为被800塔兰同巨款赎回了。回国之后,他们就开始敦促同胞结束与雅典的联盟,恢复传统的中立地位,而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也就是将克基拉带入斯巴达联盟。尽管这些人上蹿下跳,民主制的克基拉公民大会还是选择了中间道路,再次确认与雅典的防御性同盟,但也投票决定“像过去一样,与伯罗奔尼撒人保持友好关系”(3.70.2)。

这次投票对寡头派密谋者来说仍然是一次胜利,是他们切断克基拉与雅典关系的第一步。之后,他们指控亲雅典的民主派领导人培西亚斯企图让克基拉人变成雅典人的奴隶。但克基拉的普通民众并不认为与雅典结盟就是叛国,于是将培西亚斯无罪释放。培西亚斯随后成功起诉了指控他的人当中最富裕的五个人,控诉他们犯下了所谓的宗教亵渎罪行。被告没办法付出巨额罚金,于是躲在神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