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途中(第3/5页)

铺在身下的稻草已经毫无蓬松感可言,可我们又没有新的稻草,所以,把毛毯铺在这些稻草上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那种感觉就跟直接躺在车厢地板上一样。身材高大的瓦利亚斯和另外几个家伙抱怨说,他们的屁股都被硌疼了。二等兵马措格笑着告诉我们,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前线泥泞的散兵坑中,情况更糟。

我们缠着他,请他给我们讲讲他所在的部队夏季所取得的成功战役,结果,这让我们更加着急,恨不能一下子赶到目的地,这样就不会错过任何东西了。那位个头高高,一头金发的KOB候选军官——迪特尔•马尔察恩,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马措格的回答多少有些简短:“小伙子们,别着急。等你们到了前线,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就像从一数到一百那么快。”这句老话我们以前曾听过,通常是出自康复单位的某些伤兵之口。他们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毛头小子,第一次遭到敌人的射击时,会吓得把屎拉在裤子里。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很多人都能做到,我们为何就不能?另外,年龄跟这有什么关系!

几乎每一次列车停靠,我们都能通过运输主管所在的车厢中的大喇叭,听到有利于德国军队的新闻广播。毫无例外,今天,10月25日,广播中传来了德军取得胜利的消息。这令我们的感觉非常好,大家唱起了军歌。

从昨天开始,乡村的景物已经出现了变化。前几天我们会不时地经过一些村庄,但今天,铁路线的两侧除了棕色的草原和偶尔出现的小丘外,什么也没有。每隔些时候,就能看见一座大型的集体农场。

司机将火车停在了这片景观中,我们纷纷从各自的车厢跳下,原来,司机发现有一段铁轨已被炸毁。现在,我们不得不沿着铁轨往后倒车12个小时,以便驶上另一条铁路线。车头推动着一串车厢,只要遇上哪怕是最轻微的坡道,机车引擎便像老海豹那样喘息不已。

就这样,我们行进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每个人都坐了起来。在我们前方的山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就像一只猛禽,朝着我们飞来。我们先是听到了低沉的嗡嗡声,然后便是越来越强的轰鸣,就像是一群蜜蜂……“隐蔽——空袭!”我们趴在地上,飞机的机炮在我们头上吼叫起来。我看见炮弹击中地面后激起的泥土,随即,我们的高射炮开始还击。我抬头看见小小的炸弹从飞机上落下,在火车头的前方炸开。随即,飞机带着疯狂的嗡嗡声飞走了。

我们的防空炮火并未能击中那架飞机,但它也没能给我们造成太大的损失——几块弹片击中了火车引擎的几个部位,并在车厢的两侧打出了几个洞。马措格告诉我们:“那是‘钢铁古斯塔夫’,苏军的一种战斗机,这种飞机也被他们用于前线。这是一种灵活的近距离支援飞机,能飞得很低,它会突然出现,用机载的自动火炮扫射一切。通常,这种飞机还会投掷下较小型的炸弹,但有时候也会是大家伙。用标准的炮弹对付它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它的机腹下铺设着装甲板。”

经历了这一事件后,我们继续行进,推着火车上了山坡,再坐进车厢里下坡。这能持续多久呢?终于,我们停了下来。一切努力宣布告终——火车再也动弹不得,甚至连推也推不动。怎么办?我们现在被滞留在卡尔梅克草原上,320名士兵,每个人还背着40多磅的个人装备。

这里距离斯大林格勒还有多远?运输主管告诉我们,大约还有140-150公里。显然,由于绕道和延误,我们已经远远落后于计划时间。我们被告知,剩下的行程将靠步行完成。我们必须在四天的时间里赶到目的地。我们接到通知,今晚在车厢里过夜,明天早晨六点出发。

10月26日。起床号在清晨5点时响起,此时的天色尚黑,我们得到了热咖啡,每人半个“陆军面包”和一块腌香肠。我们注意到,从昨天开始,配发的口粮便已经开始减少。几名脚部受伤的人将被留下,跟火车和高射炮组待在一起。我们带上自己的装备,拿着指南针和地图出发了。此刻所面临的实际困难,不可避免地削弱了我们的热情。

我们唱着歌动身了,但慢慢地,歌声也消失了。太阳升了起来,气候变得很温暖。吃午饭时,我们得到了较长的休息时间。下午的阳光炙热难耐。尽管我们很累,但还有些体力储备,我们继续前进,一直走到夜幕降临。走到草原上的一处洼地停下时,我们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喘了会气,从背包里取出防潮布和毛毯铺在地上。这一晚,我们睡得很沉。

10月27日。早晨时,我的腿僵硬得像一匹年迈的驮马,其他人的感觉也不太好。我吃了一片面包,喝了几口冷咖啡,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喝上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