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政治与战争的关系(第4/4页)

如果要让战争和政治意图完全一致,让政治完全和战争手段相适应,如果说没有既是政治家又是军事家的统帅,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做到:让最高统帅成为内阁的成员之一,以便内阁能够随时参与统帅的主要活动。

但是,实际上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它只会当内阁在战场附近且无需花费很多时间便能决定各种事情时才有可能出现。1809年奥地利皇帝这样做了,1813年、1814年和1815年反法联盟的各国君主这样做了。事实证明,这种做法颇有效果。

在内阁中,除了最高统帅的影响可能对局势有好处外,其他军人的影响会导致危险的出现,这种影响几乎不能导致健康而有力的行动。法国的卡诺于1793年、1794年和1795年从巴黎指挥作战的例子在这里并不适用,因为只有革命政府才会执行恐怖政策。

现在我们想以历史的考察来结束本章。

18世纪90年代,欧洲的军事艺术出现了一种惊人的变革。因为这种变革的出现,许多优秀的军队战术成为历史,同时,人们从战争中获得了一些过去无法想象的规模巨大的成就。于是,人们似乎将这一切错误的计算都算在了军事艺术的头上。

很明显,在过去,人们始终将军事艺术局限在概念的小圈子里。现在,超出这个圈子却又符合事物性质的可能性让它感到意外而手足无措。

有些人将这种现象归咎于数个世纪以来政治对军事艺术所产生的非常不利的普遍影响,这种影响让军事艺术变成一种很不彻底的东西,常常变成一种十足的耍花招的艺术。事实也是如此。不过,如果只将这种情况当成偶然发生的和可避免的,那也是错误的。

有些人认为,这一切都可以从奥地利、普鲁士、英国等个别国家的政治所引起的暂时的影响中得到解释。不过,人们感到手足无措的原因真的是在军事范围内而不在政治本身吗?这种不幸到底是在政治对战争的影响中产生,还是在错误的政治中产生?我们以法国大革命为例子作进一步说明。

法国革命之所以对外产生了巨大影响,与其说是由于作战手段新颖和新观点引起的,倒不如说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国策和内政、政府的特点与人民的状况等引起的。

其他国家不能够正确地认识这点,以至于它们企图用过去常用的手段跟新的压倒一切的力量相抗衡,这都是政治的错。

如果人们单纯地从军事的观点来看待战争,是否能够认识和改正上述错误呢?如果真的有一位有哲学头脑的战略家,他能仅仅依据敌对因素的性质就推论出一切结果,并意图根据这一切结果来推断未来,那么他的做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可言的。

事实上,只有在政治能够正确判断法国的觉醒力量和欧洲政治中新产生的关系时,政治才有可能预测到战争的具体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是如何的。此外,只有这样,它才能确定必须使用的方法的范围和选择使用手段的最好的途径。

所以,我们可以说,法国革命获得了20年的胜利,主要原因是反对法国大革命的各国政府在政治上犯错误的结果。

当然,遗憾的是,这些错误是在战争期间才暴露出来,并在战争中出现了跟政府所预定的目标相背道而驰的现象。不过,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并不是因为政治当局没有咨询军事当局。

事实上,政治家当时所信赖的军事艺术不过是他那个世界的军事艺术,它从属于正式的军事艺术,是政治始终将它当成非常熟悉的工具来使用的军事艺术。我们认为像这样的军事艺术,自然同政治有同样的错误,它是不能够纠正政治的错误的。

的确,战争本身发生了许多重大的变化,以至于它更趋向于绝对形态。不过,这些变化并不是因法国政府已经摆脱了政治的束缚而产生的,而是法国大革命引发法国和全欧洲的政治变革而产生的。

发生过剧变的政治对军事艺术产生了重大影响,提供了完全不同的手段和力量,因而使战争产生了在其他的情况下不可想象的威力。

所以,就连军事艺术的实际变革也是政治改变的结果,这些变革不但远远无法证明二者是可以分割的,反而非常有力地证明了二者是紧密结合的。

我们再强调一遍:战争是政治的工具;战争不可避免地具有政治的特性,它一定是用政治的尺度来详加考察的。所以,战争就其主要方面来说正是政治本身,政治在这里以剑代笔,但却并不因此就不再按照自己的规律去进行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