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的火力凶猛,包括75毫米山炮、47毫米反战车炮和大口径迫击炮在内的炮弹,不断在中国装甲部队的队列中爆炸。吃惊的布朗上校判断日军兵力至少有一个大队(一千名),他推测这支日军和自己的企图一样,也是试图通过这片丛林绕袭对手后方,目的是切断正在施工的中印公路。布朗立即向远征军总部报告这一信息,在日军的弹雨中,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布朗战车上的天线先后被日军的神枪手打断四次,直到第五次更换天线才终于把电报发完。

日军的一式47毫米反战车炮,是为了对抗苏联BT战车开发的,也是缅甸战场日军的主力反坦克武器之一。

清醒过来的中国坦克部队拉开与日军的距离,利用战车的机动性调整攻击方向,兰姆伽的艰苦训练产生了成果,在中国装甲部队准确的炮火面前,只有步兵和炮兵的日军渐渐招架不住。天亮的时候,日军的防线被彻底撕裂,丢下阵亡人员的尸体和伤兵开始溃退。

一些老兵对这一夜的战斗记忆犹新。豪斯回忆,“当时我在先导车中担任炮手。我的这辆M3A3,代号是‘阿拉丁’,我把这个代号刷在了坦克的正面装甲上。这次战斗我打得比较窝囊。日军第18师团的部队隐藏在高大的大象草草丛中,因此我们未能先敌发现目标。18点30分,日军的大炮开火了,我所在的部队被日军包围,我们连有两名美国顾问和数名中国官兵战死,还有数人负伤。我们停止前进,除了车长炮手以外所有人员下车向前,在弹雨中掘开了一条战壕,车辆摆开夜间防御阵势与日军对射。第二天天亮的时候,P-51野马式战斗机投入攻击,日军败退了下去。”豪斯自己在战斗中腿、臂、手多处被弹片击伤,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送到几公里后的战地医院,在那里他接受了手术,并被送到印度阿萨姆的美国陆军第二十军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卡尔·伯克回忆这次战斗的时候,用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词句。他说,“那一仗我们打得并不好,因为大多数的官兵没有使用战车进行战斗的经验。美军顾问在炮弹爆炸的间隙,还在教授中国坦克兵怎样使用火炮。我们挨了不少炮弹,还有车辆触发了地雷。情况曾一度十分危急,布朗上校几乎决定暂时后撤,幸好这时,新22师友军的步兵投入了战斗,稳定了战线。但他们的到来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问题——在犬牙交错的战线上,我们很难分清中国友军和日军,他们长得太相似了。战斗中,我所在的战车被日军火箭弹击穿,无线电通讯官和一名准尉阵亡,我们在日军的阵地中强突了足有四英里。”伯克可能有一点搞错了,日军在二战中开发反坦克火箭弹时间较晚,还没能装备部队,战争就结束了。击中他坦克的,可能是一发日军47毫米战防炮的炮弹。

这次战斗,中国官兵阵亡十三人,八人负伤;美军参战人员中,共有四人阵亡,五人负伤。装甲兵团损失轻型坦克四辆,两辆落入河中的中国坦克被打捞起来修复使用。

不过,日军的损失更为惨重。和装甲兵团交手的,实际是日军步兵第55联队的冈田第三大队,这个大队一个月前在打洛遭到新38师的重创,放弃胡康河谷南段入口败退下来,刚刚补充完新兵,就接到命令在师团司令部侧后方布防,因为日军发现有中国侦察兵在这一侧的丛林中出没。日军的本意是以逸待劳打中国军队的伏击,但做梦也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一支装甲部队,这在亚洲的丛林战中就跟发现了外星人差不多。

战斗的结果是日军第三大队几乎全军覆没,大队长冈田公中佐当场阵亡,如果不是大队副官井上咸大尉冒死把他的尸体背回来,就可能被中国兵给埋在烈士陵园门口守门了。腾越的远征军烈士陵园,至今还埋着三个日本佐官的“倭冢”给看门呢。

武汉会战中,白崇禧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原本布置了一个一个口袋阵,让日军一个一个地按照他的设想来钻,可惜部队战斗力太差,每一个口袋都被钻破了口袋底。这回,白长官的痛苦,日本陆军第18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也终于体会到了。

坦克部队出发,远征军步兵登战车随同出击。

这一战的一个插曲是日军飞行师团也来凑过一次热闹,美军顾问莱昂纳多·法利(Leonard Farley)回忆:“一队日军轰炸机突然出现,并在战场上空搜索我们的踪迹。我军的战车都伪装了起来,并且开到了隐蔽位置,本来并无危险。但是,刚刚打了胜仗的中国坦克兵对着日本飞机就开起火来,目标当即暴露,日机立即开始攻击我们。虽然双方的这次交手并没给任何一方带来损失,但中国友军的这种打法,让我们觉得余悸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