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2/8页)

彪形大汉从后面抓住张六佬的双脚,然后拦腰提起,打算把他扔出去,却没想张六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杀猪刀。张六佬猛地一划,正中对方手腕。他又借机抓住了孙长贵,挥舞着刀吼道:“孙子,你忘了爷是杀猪的了吧,信不信爷爷先弄死你。”

孙长贵没料到局势会发生突如其来的变化,被刀架在脖子上,已经能感受到丝丝凉意,只好服软求饶:“六、六爷,求你高抬贵手,咱们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千万别、别干傻事。”

张六佬慢慢往门口退去,瞪着眼骂道:“都给我站那儿别动,谁敢再往前一步,小心六爷我捅死他。孙老板,我可是大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只要让你的人乖乖别动就没事儿。”

没人敢再往前,张六佬挟持着孙长贵出了赌坊大门,猛地把他往前一推,然后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孙长贵捡回了性命,咆哮道:“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追……”

夜空寥寥,冷风乍起。张六佬慌不择路,便沿着一条小道逃进了大崖山,不料一不小心踩空,顺着山道滚了很远才爬起来,顿时感觉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殊不知,身后很快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六佬来不及多想,只好又起身逃命。

南北镇的中心街区,有一处茶号叫泰和合,丈余大门,青石镌花,主楼围墙用长条形青石铺垫,无比豪华,虽然被夜色笼罩,却仍显得大气磅礴。茶庄向里分为几层,梯次入得一门、二门,然后便是主家卢次伦的起居寓所。

这晚,年过半百的卢次伦突然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他本想像往日一样闲阅些杂书再躺下休息,却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根本无法静心,只好起身走到窗边,久久遥望夜空。他浑浊的目光中掩映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深意。

这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足以证明他曾走过的辛酸路程。在外人眼里,他是远近闻名的大茶商,生意做得很大,甚至走出了国门,可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段时间,他仿佛嗅到了一种怪异的味道,而且总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纠缠,但又说不上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老爷,外面风大,回去歇息着吧。”夫人在旁悉心伺候着,帮他披好披风,并时时嘘寒问暖。

“夫人啊,难为你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去吧,我这儿不需人伺候了。”卢次伦重又坐下,轻轻拍了拍夫人正在为自己揉肩的手。

夫人笑道:“你也别太劳累,我去给你端碗热汤暖暖身子。”

卢次伦对常年来悉心伺候自己的夫人虽然心存感激,但也了解夫人的脾气,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拦也拦不住,所以干脆就不说了,只叮嘱她夜黑走路小心。

卢氏跟了他这么多年,深知他的脾气,微微叹息道:“心里有事,喝碗汤暖和暖和就好了。”卢次伦会心地笑了笑,缓缓点了点头。

一缕缕如水的月光透过摇曳的枝叶凌乱地洒进院落,也洒在几个正来回巡逻的保安队员身上。值夜的保安队员们像往常一样守护着茶庄,主要是为了防匪。附近的几户大户人家都遭过匪,唯独泰和合这几年来一直无事,也全仗了这些忠实的保安队员。

卢氏本可叫丫鬟去厨房取碗筷,把粥端上来,但不忍打扰已经入睡的丫鬟,于是自己亲自去了厨房,这会儿正小移碎步往回走。

“天黑,夫人您慢点。老爷还没睡吗?”说话的是吴天泽,他是保安队队长,刚巡夜回来。吴天泽来茶庄数年,尽心尽责,深受庄里上上下下喜欢。卢氏平日里对他也很信任,所以很多事都跟他说,此时听了他的安慰,不禁又叹息道:“老爷最近好像心事很重,也不晓得遇到了什么麻烦。”

吴天泽轻言絮语道:“最近天气沉闷,兴许是要下雨,难免让人心烦意乱。老爷没事的,您就安了心吧。”

卢氏趁卢次伦喝汤时说:“老爷,我听忠泰说茶庄的生意遇到了点儿小麻烦,你操心劳累了一辈子,有些事该放手就放手,让年轻人去做吧。”忠泰是茶庄的管家,这几日回老家去了。

“我何尝不想呀!”卢次伦叹息道,“但很多事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最近盛元茶庄的曹天桥好像有大动作,要是我不加把劲,迟早会被他给吞了。”

曹天桥是盛元茶庄的老板,本地的另一个茶王,多年来一直视卢次伦为敌,妄想吞并泰和合茶庄。两家明里暗里没少争斗,可一直难分胜负。

“早跟你说过,生意各做各的,赚再多钱又能咋样?何况你都一把年纪了,还那么逞强干吗?”夫人叹息道。

卢次伦讪笑道:“这是生意,生意场就是江湖。很多事不是你情我愿,也并非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