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5/8页)

徐兰香立时从李子安这话听出,所谓的危险,正是她所寻觅的,真是心照不宣,李子安的话已彻底表明,他知道徐兰香此行的目的。

李子安:“另外,你进了山区,千万不要再穿咱们满军的军装,山里人,看见日本人,眼睛都红了,对咱们满军也是恨之入骨,所以说,这军装不能保命,反而容易送命。”

徐兰香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感动,轻声地:“谢谢你,这点我考虑到了,我车上有几套换的衣服。”

李子安不乏军人的果断,站起来,笑着说:“好了,你还要赶路,不留你了,看在咱们朋友份上,看在熙省长的面子,我派人送你一程,省得你再遇上麻烦。”

徐兰香激动地:“谢谢李团长……”

李子安忙说:“你这么说可见外了,来人……”

少尉闻声进来。

李子安命令少尉带两个骑兵,护送徐兰香,他说再有二十里路,徐兰香就该离开公路,而一离开公路,他的兵也不敢再往前走了,他意味深长地说,接下来,徐兰香只有靠老天爷庇佑,靠自己的运气了。

徐兰香告辞,本还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又一想,再说就显得虚假了,既然李子安这么以友情为重,那么今后她也应视李子安为朋友,她对李子安说,待她回到吉林市,一定要在“西春发”宴请答谢李子安。不过,她没许诺在熙洽面前为李子安美言,她认为,那样似乎有点狐假虎威,这是她所不愿意做的。

李子安把徐兰香送到马车上,在车子欲走时,他把头探进棚内,小声地:

“兰香,见到我的老营长马明金,替我问候他,就说我很怀念在他手下那段时光。”

徐兰香一时说不出话来,确实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使劲地点点头,当马车走出挺远,她发现李子安还站在路边,目送着。

当晚,天黑下来了,老刘快马加鞭,赶到哑巴岭大车店。

哑巴岭是山里山外的分水岭,顾名思义,哑巴就是不说话,或尽量少说话。多少年来,越过这道岭,山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物,握有武装,占据着各自山头,争相斗狠。所以,常出入山里的人们,生怕那句话说错了,招来杀身之祸,尽量都装聋作哑,至于哑巴岭是不是因此而得名,无从考证,但少说为佳,这是出门在外的人,应当谨记的信条。

大车店设在岭上,是个破乱不堪的大院,进山的,出山的,南来的,北往的,赶大车的,骑马的,几乎都要在这儿停一下,或吃喝一顿,当地话叫打尖。或住上一晚,天亮后,继续奔波。

徐兰香所乘的大车,在院子里刚停下,一个伙计跑过来,手脚麻利地帮着牵马,点头哈腰问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老刘说住店,吩咐伙计,给少爷预备个单间。

此刻,徐兰香已换上一身男人装,长衫、马褂,瓜皮帽压过耳边,这样能盖住一头长的长发。她本来性格就外向,举手投足,还颇有男人气概。

单间紧挨着长筒子房,透过敞开的门,可见里面是对个大炕,住店的掌包和车老板子,相识不相识,说过几句话,就凑在一个桌上,大碗菜,大碗酒,胡吃海喝,划拳行令,吆五喝六,也有的人为了明天赶路,早早躺下,不顾嘈杂,鼾声如雷。

徐兰香在一个还算洁净的单间炕头坐下,老刘将大包小裹放在炕梢,出去张罗饭菜,他住在隔壁的筒子房。

不一会儿,小炕桌摆满热腾腾的饭菜,徐兰香与老刘对坐着,老刘有些拘束,徐兰香说,这一路最辛苦的就是老刘,她喊伙计给老刘烫了一壶酒,老刘说不会喝。徐兰香知道车老板没有不会喝酒的,执意相劝,老刘端起杯,又放下,给徐兰香也斟上一杯,说徐兰香坐在车上,颠簸一天,酒能解乏,徐兰香心想,自己不喝,老刘也不好意思喝,就当陪老刘了。

店伙计出出入入,不是问菜味如何,就是问是否还上酒,十分的殷勤,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徐兰香到没在意,老刘常出门,有几分精灵,低声提醒徐兰香,夜里睡觉,一定要插好门,谁叫门也不要开。

这时,一个瘦得象麻杆似的汉子端着酒碗闯进来,说是另个单间的,打门口路过,看见徐兰香与老刘喝酒,只有两个人,想敬酒凑个热闹。

老刘忙跳下炕,拦住麻杆,说酒足饭饱,不想再喝了。

麻杆似乎在些喝高了,身子不住地摇晃:“山里山外,能住在一个店,那就是朋友,咋的,不能面子啊?”

老刘赔笑着:“不是面子不面子的事儿,我们不会喝,也不想喝,兄弟,多谢了,你回你屋里喝去吧!”

麻杆醉眼打量一下老刘:“我看出来了,你是个赶车的,我……我不跟你喝,我跟这位小兄弟喝,来,小兄弟,咱们整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