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竟赛的规则(第3/10页)

“我不能让他们——即使这意味我的前途,安德烈,我不能让他们现在阻止你。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我们——你有太多的事情要去改变。我必须离去,我知道这点。但你必须留下,安德烈。如果我们要完成什么事业,人民需要你在这儿。”

值得注意的是他说的是人民而不是党,纳尔莫诺夫想到。时代真是在变。不。他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现在还不是。所有他完成的是创造出一种气氛,在这种气氛中时代才也许有了变迁的可能性。瓦涅也夫是一个清楚问题更多的是过程而不是目标的人。每一个政治局成员都知道——知道多年了——事情需要变化。正是变化的方式没人能达成一致。这就象把船转向产个新的航线,他想,但是知道如果你转向,舵可能会破碎。在同样的航程上继续航行会让船破浪直闯……什么?苏维埃联盟正走向何处去?他们连那也不知道。但是改变航向意味着风险,如果舵一旦破裂——如果党失去它的支配地位——那么就只会是混乱。那是一种理智的人绝不会希望面对的选择,但也是一种理智的人不能否认其必要性的选择。

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国家在做什么,纳尔莫诺夫自己心中想到。在过去至少八年中,关于经济工作的所有数字都这样那样地掺了假,每个数字本身影响着下一个数字,直到国家计委官僚机构编制的经济预测数字跟一份列着斯大林美德的单子一样是凭空杜撰的。他指挥的船进入四面笼罩的谎言之雾越来越深,这雾是由那些会被真理毁灭生涯的机关工作人员制造的。他是这样在政治局每周一次的会议上谈论这个问题的。四十年玫瑰色的目标和预测仅仅在毫无意义的航海图上标绘出一条航线来。就连政治局本身也不了解苏维埃联盟的国情——这是西方几乎不能想象的事傀

另一种选择?那是一个痛处,不是吗?在他思绪灰暗时,纳尔莫诺夫不知道他或其他任何人能否真正改变事物。他一生政治生涯的目标曾是获取他现已拥有的权力。而只有现在他才完全明白那种权力是多么地受约束。在他向上攀登的事业阶梯的每一级,他都注意到必须改变的事情,从来没有完全理会那将是多么困难。他所施用的权力跟斯大林的不同。他较近的前辈们保证了这一点。现在苏联已不大是一艘需要导引的船,而是一个巨大的官僚弹簧,吸收并消耗能量,只随它本身低效率的频率振动。除非这点有所改变……西方正急速飞驰,驶进一个新的工业时代,而苏联显然不能喂饱自己。中国正在吸收日本经济的经验,在两代人之内可能成为世界第三号经济强国:十亿人,具有强大有力的经济,紧靠我们的边境,渴望土地,并又带着对所有俄国人的种族憎恨,能使得希特勒的法西斯军团看起来象一群足球痞子。那是一种对他的国家的战略威胁,使美国和北约的核武器相比之下毫无意义一。而党的官僚机构还不明白必须改变,不然就要冒险成为自己的掘墓人!

什么人必须试图去改造,而这个人就是我。

但是为了去试,他首先必须生存,生存足够长的时间来传播他对国家目标的设想,先对党,然后对人民——也许应该倒过来?两者都不易。党是自行其道,抵抗变化,而人民,老百姓,再也不对党和它的领导人对他们所说的东西给予片刻的思索。那是有趣的部分。西方——他的国家的敌人——比他的同胞们把他看得还高。

那这意味着什么?他自问道,如果他们是敌人,他们的好感意味着我是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吗——对谁正确?纳尔莫诺夫极想知道美国总统是否跟他一样孤独。但在面对那不可能的任务前,他还有自我生存的日常策略问题。甚至现在,甚至在一个可信赖的同事旁。纳尔莫诺夫叹了口气。这是很俄国式的声音。

“那么,伊里亚,你怎么办?”他问一个不可能犯比他女儿犯下的更严重的叛国罪行的人。

“我将支持你,即使这意味着我的耻辱。我的斯维也特拉娜必须面对她行动的后果。”瓦涅也夫坐直身来擦着他的眼。他看起来象一个即将面对枪毙队的人,搜集着他的男子气概准备最后的顽抗。

“我也许不得不亲自指责你,”纳尔莫诺夫说道。

“我会理解的,安德鲁什卡,〔安德烈·纳尔莫诺夫的爱称。——译者〕”瓦涅也夫答复道,他的嗓音充满尊严。

“我宁愿不这样做。我需要你,伊里亚。我需要你的忠告。如果我能保住你的位子,我会尽力的。”

“我不能比这要求更多了。”

是说好话笼络他的时候了。纳尔莫诺夫站起来,绕过他的办公桌来握着他朋友的手,“不管他们告诉你什么,毫不保留地表示赞同。时机到来时,你将跟他们显示你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