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5页)

卫和平频频地点头,甜甜地微笑,把一切的甜蜜毫不保留地和盘捧给了李明强:“工作之余,你都学些什么?”

“你知道,我爱好文学,全用在这上边了。”

“你一共发表多少作品了?”

“不多,就二十八篇。”

“天呢!就二十八篇。他说得倒轻巧,我们重点文科大学的学生,有几个不做写作梦的?又有几个发表过作品呢?你能把发表的作品给我看看吗?”

“可以。我作为礼物送给你,要不吝指教噢。”李明强想给她做一个滑稽动作逗逗乐。心想,装什么呀?咱俩经常通信,你什么不知道?还在成理面前演戏。要是你自己来,还说这些废话吗,不早扑上来了。

李明强把要挥起的手放在桌上,看他与卫和平两个人都站着,离得很近,脸都要贴在一起了。便急急忙忙地说:“请,请坐啊。”

卫和平的脸红了,从没有这么红过。她羞涩地在方凳上坐下,恭恭敬敬地看着李明强。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拘谨过,从来没有对同龄人这么恭敬、这么佩服过。

李明强被卫和平看得手足无措,只好去和丁成理搭讪了。丁成理正在摆弄着李明强的匕首,他们两人刚才的举动,丁成理根本就没有察觉。

卫和平拿起了桌子上的十六开本子,那苍劲有力、富有男子气的笔迹一下子跳入了她的眼帘。本儿已经用了三分之二了,她倒翻过两张,想找到一个章节的开头。只见上面写着: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七日写于北安河。

一弯新月低吻着树梢,好像是被战友们头上散发的蒸气托起来似的。月色像青烟一般弥漫在天地间,远山朦胧,近物可辨,四周一片寂静。北京市东水西调工程北安河,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广袤的平原上。小安河水泛着碎银子般的光辉,撞击着冰块和石头,发出手指滑过钢琴时的叮咚声,欢快地唱着向西流去。

“原地休整!”连长丁辉传出了命令。

战士们放下辎重跑到河边,有的洗手洗脸,有的在嬉戏打闹,看不出一点儿步行二十多公里的劳累,更没有数九寒天的缩手缩脚。

“不许大声喧哗!要知道,我们是穿插到敌战区了!”连长大声地吆喝道。

“我们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摸进敌战区,不是找揍嘛!”从不讲说话方式的“老牛”,三下五除二地洗了把脸,嘟囔着躺在河边那厚厚的干草上,操着浓重的沧州口音喊:“弟兄们,连长不让大声说话,咱们小声点。过来吹牛啊!”

“吹牛协会”的几个成员哗的一下子围了过去。在消遣的时候,“老牛”是一呼百应的。

“今天什么题材?”肖明问。

“你看么,这滚滚的河水啊,向西流,与其他河流相反。咱们今天么,也打破常规,就来个矛盾式对话,咋样儿?”“老牛”睹景生情出题目。

“好!矛盾式对话,就矛盾式对话。”人们附和道。

“吹,河北的牛多着呢!”张金河大概是想起了俗语,“河北的牛是吹死的。”

“我先来。”享有“七步之才”美誉的刘海龙抢着说。

“好,就先听他的!”“老牛”发话了。

“我给大家说一个瞎话儿,谈不上抛砖引玉,这叫作——”

“说吧,少啰唆!”“老牛”不耐烦了。

“瞎话儿,瞎话儿,窗户台儿上种了二亩沙果儿。赤裸裸的孩子摘了一裤袋儿,瞎子看见了,瘸子撵上了,没胳膊没腿儿的抓住了。

“东西路,南北走,偏偏碰上人咬狗。拿起狗,砸砖头,布袋装在面粉里喽。拿起狗去砸砖,布袋驮驴一溜儿烟。

“上桑树,砍柳棍,挂了一身枣布鳞。

“嗯——嗯——”刘海龙再也嗯不上来了。

“好了,好了,海龙吹得不错。”张金河止住笑给他解了围说,“我刚看过琼瑶的小说《剪剪风》,上面有一段,每人一句连故事的情节,很好玩,咱们是不是也试一试?”

“行。”

“好,来吧。”

“哎,对不上怎么办?”

“喝凉水。”

“对,喝凉水。”

“好,金河,你开头,别跑了题。”“老牛”说。

“跑不了,矛盾式对话。”张金河满不在乎地说。

“拿凉水来!”“老牛”一挥手,有好事者就去河边舀凉水了。

“故事发生在一个古老的近代时期。”张金河开了头。

“在一个繁华而冷落的小镇上。”

“一个黄昏的早晨。”

“一位年轻的老者。”

“手提一把崭新破旧的钢刀。”

“砍死了一个没有脑袋的活人。”

“嗯——”刘海龙接不上来了。他急得“嗯嗯”直叫。

“真的说起瞎话儿来,你他妈没词儿了。”“老牛”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