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8页)

李铁柱正不知所措之时,后山又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他猛地一惊。刚才只顾跳崖保命,跳崖时的枪声什么时候停止了他都不知道。这枪声说明敌人又进攻了,也说明王金凤还在战斗,更说明敌人没有攻上山头。若敌人攻上山头发现他在崖壁上挂着,一排子枪打下来就玩完了。即是有崖庵挡着,枪打不上自己,人家扔个手榴弹手雷什么的也把自己炸下悬崖了。想到这儿,李铁柱不管三七二十一,“噌”地一下,跃身而起,在崖脊上轻点一脚向那株小柏树飞去,斜着身子就抓住了那棵小柏树,只听到头顶“咔叭咔叭”连珠炮地炸响,那小柏树被他连根拽出,带着砂石随着他的身体下滑。

李铁柱急忙丢掉手中的小柏树,伸展双臂左右抓挠,感觉到右手碰到一物,狠命一抓,又是一株小柏树,又是“咔叭咔叭”几声被连根拽出,吓得他又赶忙松开右手。猛然感觉左臂触到一物,急忙用左手抓住,右手也下意识地朝那物猛抓一把。原来,李铁柱抓住的是一丛当地的野荆。这野荆茎坚枝韧,根系发达,只要石缝中用点空隙,它的根就能发育成一个根疙瘩,牢牢地卡在石中,多少上等的根雕和天然的木抱石、石抱木都出自这一家族。

李铁柱双手抓住野荆条,将身体悬在空中,那两株被连根拽出的小柏树联结一体忧怨地带着砂土砸向他的头顶。李铁柱将头贴向崖壁闭上了眼睛,砂土顺着他的袖口灌到了腋下、通过他的领口堆向腰际,小柏树挂在他的肩头摇曳。一株小柏树摇够了,挣脱同伴的缠绕拍着崖壁蹦跳着跑向谷底。

李铁柱抖了抖头上的砂土,腾出左手,摘掉挂在肩膀上的小柏树,把它顺到崖下。又拨拉几下头发,将夹杂的砂土抚去。然后将左臂垂下去抖了抖,几块砂石便从袖口跳出在崖壁上跳几下滚落谷底。

李铁柱看着那袖口跳出的石子,笑了笑,吐了几口嘴里的砂土。再用左手抓住野荆条,腾出右手,垂下来甩了甩。感觉衣袖里的石子甩没了,又吸敛着肚子,用右手将堆在腰窝的砂土放出。

李铁柱做完了这一切,开始低头搜寻下一个要攀扶的东西。一丛不知名的灌木在其左下方五六米处,一株小柏树在其右下方仅三四米处,再往下柏树和灌木就多了,估计不准距离,但不至于没有抓带的东西让他一下子坠到谷底。

李铁柱不忍心再去抓那小柏树,那也是个生命,自己为了活命已经伤害了两株小柏树了。别看它们个头小,在这悬崖绝壁上长这么大并非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事,说不定这小柏树的树龄比他李铁柱的年龄都大。

李铁柱又吐了口带着砂土的唾沫,放弃了距离近的右下方那株小柏树,用右手推了下崖壁,向左下方那丛灌木跃下。双手刚抓住那灌木,心里就叫一声“不好”。原来,那是丛当地的娘娘花。人们之所以叫它娘娘花,是因为它春天花枝招展,夏秋婀娜婆娑,在山野中非常娇艳好看,只是枝条上长满了小牙状的尖刺。就像村闾里的美女,身体虽然脆弱,但是浑身上下全是刺,碰不得。李铁柱这一碰可吃了苦头,双手扎满了刺牙。他虽然会武功,能忍受小刺牙扎刮的疼痛,但是那娘娘花的枝条脆禁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啊。李铁柱在那堆娘娘花丛处抓了两把枝条全断了,没有停住,顺着绝壁坠下。第二堆,妈的,还是娘娘花。第三堆,奶奶的,还是娘娘花……

这娘娘花有个特点,像竹子一样在土里能茚,成片生长,可在这石壁上咋也成片长呢?李铁柱弄不清,自从他第一把抓住娘娘花,接连遇到的全是娘娘花。抓住不但扎手,还“咔叭”一下断了挂不住身子,索性他也不抓了,用两脚蹬,用两臂架,顺着崖壁往下滑,直到裤档被卡在一堆娘娘花上才将身体停住。一看,右臂架着一堆娘娘花,屁股下坐着一堆娘娘花,左脚蹬着一堆娘娘花。娘娘的,终于看到希望了,李铁柱的身子距谷底不到十米了。

李铁柱也不顾脸上手上的划刮刺伤,用右手抓住娘娘花根部那没有刺的地方,慢慢移动身子,右脚也稳稳地踩上了下边那丛娘娘花的根部,将左脚换出,背靠崖壁,一提气冲着下边的娘娘花丛一蹦两跳,跳到了谷底。

李铁柱站在马群英摔下的那堆灌木丛旁,回望悬崖,直通云天,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磕磕绊绊一通下来,从哪个角度坠崖小命都完了。他想马群英从上面摔下来一定摔成了肉饼,进狼肚子了。那天,他看到了狼,一群狼走到崖庵儿下他看不见了。是忠义寨的土匪打散了狼群,那枪声吓得群狼四散,跑向对面的山坡,翻过山梁跑得无影无踪了。想到狼,又想到了枪,摸摸背后,王金凤给他的那把盒子枪还在,又想起王金凤。山那边的枪声没了,是王金凤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还是敌人攻破了王金凤的防线?他为王金凤的安危感到不安,倾听山上的动静,除了带哨的寒风,没有一点杂音,他断定敌人没在上面。是不是王金凤被敌人抓了?李铁柱正在琢磨,山那边密集的枪声突然再次响起,“冲啊!”“抓活的!”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李铁柱静静听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他那猎枪的声音,那猎枪的声音响过,山那边就鸦雀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