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须信人心有真伪(第2/6页)

天子从善如流,于是第二次派遣了使者快马去追公孙珣,然后依旧是在赵国追上了对方,要将卫将军的印绶印还给这厮。

然而,公孙珣依然不受,理由是自己就算是赋闲在家,也一定会尽力保乡梓平安的,不需要这个将军印绶。

使者悻悻而归。

不过,刚一回来,天子复又派新的使者带着卫将军印绶第三次去追公孙珣……原因很简单,河北的贼人太多了,而偏偏这时候紫山贼张燕主动请降,说什么愿为汉室镇守河北山岳。而中枢思前想后,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接受对方的请降,准备赦封其为平难中郎将,允许他举孝廉并向朝廷派遣计吏每年汇报情况。

这个时候,由于张燕曾为公孙珣下属,于是又有人提出来,应该让公孙珣加卫将军印绶,去招降安抚对方……当然了,其人肯定还有一层话没说出来,那就是连张燕这种人都能魔幻般的在数月间从县长变贼寇然后又变成中郎将,公孙珣一个已经准备回老家的卫将军何必还非得讲什么规矩?这都什么时候了?!

其实吧,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汉室权威已经直接掉了一大截,除了中枢尚能保持表面上的架构外,具体到地方与军事问题时已经制度、规矩全无。

换言之,这天下是真的已经开始大乱了!

而就在一群国家重臣们唉声叹气之余,持节而往的尚书郎钟繇又一次在赵国追上了公孙珣。

没错,又是赵国,公孙珣依然在赵国!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没法走……他是四月下旬刚入赵国的,也是那时候被朝廷使者第一次追上并收回卫将军印绶的,而那时候皇甫嵩还在冀州牧任上,冀州的情况还没有失控。可是等他走到赵国襄国县的时候,皇甫嵩便被匆忙调走了。然后等他走到赵国最北面的柏人县时,整个冀州就已经彻底失控了!

有人去太行山北段投奔紫山贼张燕,有人去太行山南段投奔黑山贼于毒,还有人自己拉杆子起兵……道路与田野中,到处都充斥着流民和小股盗匪,他们成群结队、拖家带口、络绎不绝,一方面抢劫他人,一方面攻城略地,一方面又相互兼并,然后本身还都一直处在饥饿和疫病的威胁之下。

公孙珣带着家眷,其中几个孩子还只有数岁,只能缓缓前行,所以着实不敢轻易出城动身。

毕竟,一旦动身,势必会产生战斗,而公孙珣实在是不想让自己全副武装的骑兵义从对着这些半是盗匪半是流民的人下手……不仅仅是可怜他们,而是说就眼前这局势而论,真杀过去,何时能杀到头呢?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好进入五月,天气炎热,公孙珣便以担心疾疫为理由,在柏人停了下来,准备等一等。

而这一等,就等来了第三波朝廷使者,也就是持节而来的钟繇鈡元常了。

“元常来的路上可还平安?”夏日炎热,依然还是紫绶金印县侯的公孙珣却是站在滚烫的柏人县城头上接下旨意的,而弄明白旨意以后,公孙珣也并没有直接表态,反而是与许久未见的钟繇寒暄了起来。

“回禀君候,从河内最北面开始便不是很好了。”午后刺眼的阳光下,钟繇恭恭敬敬的在城头上行礼作答。“河内最北面的黑山贼于毒最近格外猖狂,流民无数都去投他,若非是朝歌令关羽关云长引兵越境护送,我们几乎不敢动身……”

“哪里不是这样呢?”公孙珣仰头一声感叹。“我当面之路也是被投奔褚……张燕那厮的盗匪给阻塞了,听说河北这边的盗匪已经聚众百万,这才不得已停下来,等待局势好转再上路。”

“所以正该招抚。”钟繇也是赶紧应声道。“天下危殆,盗匪四起,可是事有缓急之分。如河北这边多是流民失措自然而然形成的盗匪,本心并没有叛乱的意思,而凉州那里却是已经直接威胁到了司隶安危……故此,必须要做取舍。”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公孙珣望着城外五百义从驻扎的营地,也是不由冷笑,因为那里原本是上好的青苗地,如今却早已经被流民盗匪给踩踏一空而来。

钟繇当即闭嘴。

“也罢。”公孙珣负手而叹。“你说的不错,如今河北空虚,这么多盗匪流民根本没法子处置,所以哪怕只是安抚一时,也该去安抚一下的……张燕是主动请降?”

“不错。”钟繇松了口气。

“那就好办了。”公孙珣不以为意道。“我让义公陪你去,再带上他在赵国为官时相处较好的一些官吏、豪族,往北面紫山中走一趟,将什么平难中郎将的印绶与他。其实不仅是张燕,便是那些山中盗匪头子,要么是豪强要么是平民,也都不是有什么大想法的人,你摆出天使的架子来,他们反而会乐意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