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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明德和舒适存草草吃完饭,孔汉文过来收拾碗碟,同时,他还不忘给一帮人拾掇炭盆,说:“各位长官辛苦,这天寒地冻的,别忘了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走出门外,孔汉文瞟了一下天空,心中窃喜:“真是天助我也!下这么大的雪,不但飞机回不去,想突围也不可能!”

天空中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天与地仿佛都被这白茫茫的大雪冻僵了一般。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凝重,作为陈官庄的最高指挥官,杜聿明尽量强压愁绪,故作镇定,但心里却忐忑不安,叫苦不迭:“老天爷,你真的要绝我吗?下这样大的雪,不但突围不了,连空投都无法实现,我的人马吃什么喝什么啊?”

距陈官庄百里之外的安徽小李家村,总前委书记邓小平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张开双臂,仰脸对着天空,甚至张开嘴巴,捕捉着飞舞的雪花。当一丝丝凉意沁入舌尖的时候,他止不住如孩童般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受到感染,纷纷跑到院子里去捕捉漫天飞舞的雪花。不大一会儿,大家头上、身上都铺上了一层洁白的雪。

“大雪下成堆,小麦装满囤。”房东李前明也来到了院子里,并走到邓小平面前,说出一句当地的民谚。

“冬有三天雪,人道十年丰。”邓小平微笑着用浓重的四川口音回了一句。

瑞雪之中,老李家的院子里洋溢着温暖的春意,充满了欢声笑语。

“邓政委,进屋吧,别冻着了。”警卫员喊了一声。

“没得关系,这真是一场及时雪啊!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决策多么英明,他们不光能指挥打仗,还能观天象,真是料事如神。”邓小平接着说,“‘围而不打’,好一个‘围而不打’!这样围上半个月,我们不用动一枪一弹,老天就替我们收拾他们了。这叫啥子,这叫国民党犯天怒,遭天谴,必败无疑!”

同一时间,远在百里外的蔡洼,白色的“蝴蝶”同样在院子上空飞舞。粟裕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大雪这么一下,仗暂时打不起来了。刚吃过晚饭,粟裕就对警卫员说:“我要睡觉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叫我。”粟裕本来说话就少,一般情况下不会喜形于色,即便对着久违的雪花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

此时,站在雪地里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杨云枫和李志平。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难得的闲暇中,两人欢快地谈论一阵瑞雪后,转换了话题。

李志平问杨云枫:“云枫,你见过刘占理没有啊?”

杨云枫说:“我还真没见过他。去年在整理国民党部队军官情报的时候,得知他在国民党海州李延年部当师长,威风着呢。但打起仗之后,就再没他的消息了!”

李志平听了笑笑说:“听一个他老家的熟人讲,他在国民党部队当上军官后,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不但大兴土木翻修了自己的祖宅,还摆了几十桌大鱼大肉的流水席,要多排场有多排场!“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刘占理到底还是改不了他那个争强好胜和好显摆的性格。”杨云枫轻笑道。

“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队,这么大的淮海战役,牵涉进了这么多的部队,他会不会也在这个战场上?”李志平说。

虽然是敌我,但毕竟是昔日同窗,听罢李志平的话,杨云枫不觉一愣。开战以来,杨云枫穿梭于江淮大地的战场和城市间,从来没有得到片刻休闲,也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此次淮海决战,就像李志平说的,牵涉了这么多的部队,刘占理既然是隶属徐州“剿总”的部队,也一定在这一带的战场上。想到这里,杨云枫说:“咱们都留意一下吧,从我个人来说,希望打败击垮国民党的所有部队,刘占理还能活着。”

望着情真意切的杨云枫,李志平深受感染,动情地说:“我也一样,他毕竟是我们的同学,最好不是我们俩的子弹打到他,当然他能活着更好。”

“是啊,内战我们谁愿意打呢?!抗战结束后,本是我们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得以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蒋介石独裁政府却放弃国共和谈,背信弃义率先挑起战端,我们大家也是被迫的。我个人真心希望通过这次战役能彻底打垮国民党和蒋介石,从此不再兄弟阋墙,不再硝烟弥漫,而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那样的话,我们和刘占理就可以不再争斗于炮火连天的战场,而是相逢于生龙活虎的球场。”杨云枫由感而发,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压抑许久的肺腑之言。

“彻底胜利的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来,但我们都盼望有那么一天,也一定能等到那么一天。”李志平同样心潮澎湃。

两个人沉默一会儿之后,各自从雪地里抓起一大把雪,团好两个鸡蛋大小的雪球,使劲朝远方一个低洼的小河扔去。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冰,雪团落在上面,瞬间飞雪四溅,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