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伐残汉(第2/3页)

华军来势汹汹,王廙则惊骇莫名。那边王敦才刚返回武昌,就听说了司马承在南乡为刘遐所破,而王廙调集江陵附近的兵马,并请湘州军来援,才刚抵达新城而已——魏兴、上庸,已尽为华人夺取。王敦便欲发兵往救,钱凤却说:

“陶侃此来,为夺三郡也,以地势论,三郡合归汉中,为敌所必取者。我方东征破贼,士卒疲惫,喘息未定,实不宜遽当华寇之锋芒。以臣之见,可发兵助谯王(司马承)守襄阳,命令弟世将(王廙)退兵至荆山。若华人得三郡即止,则以今日之势,只能予之;若其不止,方可复谋遏阻其势。”

王敦无奈之下,也只得信用钱凤之言,只可惜消息迟到了一步,杨虎、毛宝已经在筑水上大破荆湘联军,王廙率先弃军而逃,全靠湘州刺史应詹苦战断后,才避免了全军覆灭的噩运。随即华军便又逼退应詹,夺取了新城郡,倒是就此而止,不再继续向荆襄腹地挺进了。

只是朝廷并未将三郡划归汉中,而仍旧置为荆州,任命裴开为荆州刺史,刘遐、杨虎领兵镇守——趁机将杨虎调离了汉中郡。

这就已经到了十月份了,雍州方面,游子远早至延安,复向肤施,旋即召聚周边戎部,命其合兵万余,并华军两千,浩浩荡荡北向美稷杀来。晋阳和铁弗方面,也按期发兵相助,夹击残汉政权。

这确实打了刘曜一个措手不及。

刘曜知道,华人既已灭羯——虽说他得着消息,整整晚了四五个月——很可能誊出手来,发兵进攻美稷,可惜自家兵寡力微,于此几无应对之策。为此与部下商议,台产建议说应该趁着拓跋两分,无暇顾我,咱们先攻取铁弗部,谋夺水草丰茂的肆卢川,然后再拉拢周边部卒,并与某部拓跋交好,唯此或可抵御华军之侵也。

然而羊彝对此却连连摇头——他最近跟台产争权,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僵,并且几乎凡遇事,必定一个说东,一个说西——道:“铁弗之力,虽稍弱于我,然非旦夕所可平者,倘若战事迁延,反弱我势。且我与刘路孤素结盟好,倘若背盟而攻之,各部皆疑,将来还肯为我之助力吗?

“而今拓跋分为东西,我等实处其间,若从吕则背刘,从刘则背吕,事到临头,岂容两袒?恐怕华人未至,而鲜卑兵已先入于美稷矣——台公之言,实不可听!”

其实最早打铁弗主意的就是羊彝,当时是台产以立足未稳,兵数不足等理由加以阻挠;如今既然台产改口,说去打铁弗,那么羊容叔自然要收回前言,以与之背道而驰了。

但是羊彝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因而刘曜就问他了:“若台卿所言不可用,则容叔又何以教我啊?”

羊彝回答道:“美稷尺寸之地,实难复兴旧业,如臣此前所言,唯有西取河套,可南避华寇锋芒,北收草原诸部,即便不能重归中原,亦可王于塞外。虽然,贺兰氏在西,河套不易取也,然终好过遽与铁弗相争。臣请往说铁弗,并力封锁黄河,以防华寇西渡,大王可遣人西行,勘测道路,并觇贺兰动静,以备非常……”

所谓的“以备非常”,隐含意思是:就咱们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从贺兰部嘴边夺走河套平原啊,但不妨先去勘测一下道路,以防万一美稷不能守,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往西跑;等到了河套附近,表态依附贺兰霭头,他总得给咱们一块立锥之地吧。

这番话表面上智珠在握,实际上充溢着失败主义情绪,因而羊彝随即就安慰刘曜道:“然臣以为,华人方定河北,于拓跋必安抚之,以待二部相争,各弱其势。此数年间,恐怕不会攻打美稷……”因为咱们距离两部拓跋都很近啊,华人若是悍然前来,就不怕会刺激到鲜卑人吗?“且自晋阳而西,河水滔滔,不易渡也,但巩固河防,可保无虞。”起码最近几年内,咱们还是安全的。

刘曜最终采纳了羊彝之策——一则因为他也没有快速攻灭铁弗部的信心,二则有羊献容帮忙吹枕边风呢——于是便命羊彝出使铁弗部,与刘路孤重申前好,同时派人去勘探向西逃亡的路线。

然而羊彝到了铁弗部,却暗中向刘路孤透露,说台产实献策要攻伐贵部,而且雍王貌似有些意动啊……你得预作准备才好。

——刘路孤就此才向贺兰霭头求救,霭头方杀拓跋头,趁机命刘路孤去跟华人联络,合兵伐汉。

那么羊彝为什么这么干呢?并非仅仅为了对付台产,他实已有覆灭残汉而投归华朝之心了。

且说残汉势力初至美稷,刘曜以台产为单于左辅,管理游牧民,而以羊彝为尚书令,管理农耕民,因为迁来的屠各、匈奴等多为并州土著,多数从事农耕,羊彝的权势遂盛极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