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五道杠(第3/3页)

只见这位名闻遐迩的裴大司马,竟然身穿胡服,而且不戴冠,只以巾帻裹头。他坐在榻上,斜靠着凭几,正在闭目养神,双腿垂在榻下,裤管卷得老高,两只光脚探在一个铜盆里,还时不时地相互交叉,搓上两搓……

裴硕心说这是什么意思?故意以此倨傲之态来羞辱我么?须知汝非汉高祖,我也不是郦食其!

其实裴硕冤枉裴该了,他还真不是故意摆架子给谁瞧。所谓身着胡服,其实是戎服,短衣皮裤,窄袖圆领,方便骑马——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来,中原王朝的戎服,即多以胡服为模板制成;不戴冠而裹帻,那是方便逢有急事,可以立刻着盔;闭目养神,纯粹是长途行进后精神倦怠;而且裴该不是在洗脚,而是在用热水泡脚,以舒缓肌肉紧张的双腿。

不过这姿势确实不怎么合乎礼仪,倘若正常见客,是断然不能如此穿着打扮,且还泡脚假寐的。问题裴该就没把裴硕当自家长辈,而是阶下之囚,那我又何必肃仪以待呢?再者说了,我忙得很,得赶紧歇过了,好继续登程,哪有空闲时间换身衣服,专为见你啊。

裴硕深感愠怒,因而端立不跪。晋兵从后推搡,说:“老儿好无礼,既见大都督,如何不拜?”裴硕硬挺着踉跄一下,仍不肯跪,却冷冷地道:“彼非人君,岂有祖父见孙儿要先行礼的道理啊?!”

裴该泡脚泡得舒适,遍体通泰,几乎就要睡着了,闻得话语之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来,随即将腰一挺,同样上下打量裴硕。裴硕与之傲然相对,一脸不屈之色,裴该见状,反倒笑了起来,先摆摆手,示意兵卒退下,然后才说:“凡背晋之徒,我都不当其为亲,则此处只有晋臣与罪民,哪有什么祖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