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伊斯兰教的信仰自由和祆教的没落消散

先知将穆斯林的战争视为神圣之事,在他的传记里记载了很多的圣训和行谊,哈里发选出有关宗教宽容的经文,目的是要解除不信者的反抗力量。真主的使徒穆罕默德将阿拉伯当作宗教的殿堂和产业,但是他用既不羡慕也不喜爱的态度看待世上其他的民族。多神教徒和偶像崇拜者不知他的姓名,那么他的信徒将这些人绝灭是合法的行为。[398]然而明智的政策能满足公正的义务。在印度斯坦的伊斯兰征服者施展宗教狂热的偏执行为后,对于这个信仰虔诚而又人口众多的国家,放过宝塔或浮屠没有破坏。亚伯拉罕、摩西和耶稣的信徒和弟子,受到很隆重的邀请,要他们接受穆罕默德更为完美的天启,但是如果他们情愿付出相当的贡金,也有资格可以自由举行宗教的礼拜仪式。在战场上丧失一切权利的俘虏,只要公开宣布皈依伊斯兰教就可以获得赎身,女性有义务要信仰主人的宗教,年幼的俘虏接受教育使诚挚的改信者逐渐增多。

亚洲和非洲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改宗皈依,使信仰虔诚的阿拉伯人在当地土著的队伍中势力大增,这些人宣称他们信奉唯一的真主和他的使徒,必定完全是受到吸引而不是出于强迫。只要不断口诵祈祷文和忍受割礼的痛苦,无论是臣民还是奴隶、战俘还是罪犯,都可以立即与胜利的穆斯林平起平坐,成为行动自由和地位平等的同伴。所有的罪孽都能得到救赎,所有的承诺都可以取消,守贞的誓言为放纵的本能所替代,寺院生活中沉睡的进取精神被萨拉森人的号角唤醒,全世界都感到天翻地覆的震动,新社会每一个成员依据他们的能力和勇气,都能提升到自然的水平。众人的心灵受到阿拉伯先知的无形和暂时的祝福的诱惑,布施带来的希望使很多改信者心存坚定的信念,认为他的天启不仅充满真理而且更为神圣。在好奇的多神教徒眼中,他的教义所显示的人性和神性必定有价值。穆罕默德的宗教就各方面来说,比琐罗亚斯德的体系更为纯洁,比摩西的律法更为宽厚,比起基督教神秘和迷信的教条,不仅更为理性也不会自相矛盾。在7世纪时,神秘和迷信的教条使简朴的福音受到玷污。

在波斯和阿非利加那些面积广大的行省,伊斯兰的信仰摧毁了原生的宗教。祆教奥秘晦涩的神学思想仅仅留存在东方的教派之中,然而琐罗亚斯德亵渎的作品[399],借重亚伯拉罕广受尊敬的名字,可能将内容很技巧地转接到神圣的启示上。邪恶的本质可以用魔鬼阿里曼作为代表,是光明之神所创造出来的对头。波斯的庙宇没有供奉神像,但是受到敬拜的太阳和火,被谴责为粗俗不堪和罪大恶极的偶像。[400]穆罕默德的运作和哈里发的睿智推崇更为温和的情操,把祆教徒或伽巴尔人与犹太人和基督徒并列,视为早已获得律法的民族。[401]就是晚到伊斯兰教纪元3世纪,赫拉特城对私下的狂热和公开的宽容,提供了非常鲜明的比照。[402]只要按规定缴纳年度的贡金,伊斯兰教的法律对赫拉特的伽巴尔人,就要保障他们在民事和宗教方面的自由权利。

但是目前他们使用的清真寺很狭小,邻接古代所建富丽堂皇的祆教寺庙,显得非常寒碜。一位狂热的阿訇在布道时谴责引人反感的邻居,怪罪教徒的立场软弱或漠不关心。民众在他的呼吁之下聚集,引起动乱,纵火烧毁两所用来祷告的房屋,占领空地,兴建新的清真寺。祆教徒受到冤屈,上诉到呼罗珊的统治者,他答应主持公道和给予救济。看哪!有4000名赫拉特的市民,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士,异口同声发誓说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偶像崇拜者的殿堂,调查也只有无疾而终,用这种神圣和管用的伪证使大家获得心安理得的满足(这是历史学家密孔德Mirchond的说法)。[403]然而波斯绝大部分寺庙都已毁灭,那是他们的教徒逐渐和普遍放弃所造成的结果。说起“逐渐”是因为找不到任何可以记得的时间和地点,也无法得知发生任何迫害或反抗的行动;至于“普遍”是指波斯整个领土,从设拉子到撒马尔罕都接受《古兰经》的信仰,只有对当地口音的保留才显示出其出身为波斯伊斯兰教徒的后裔。[404]

山区和沙漠有一个倔强的种族,他们是不信者,只听从祖先的迷信。祆教神学思想已经式微的传统在克尔曼行省保留鲜明的形象,这个地方沿着印度河的两岸向前延伸,肖·阿拔斯在上个世纪将苏拉特的流放者聚集起来,安置在伊斯法罕的城门。大祭司长退隐到离叶兹德城18里格的厄尔布尔山,永恒的圣火(如果还在继续燃烧)位于不易进入之处,免受外来的亵渎。但他的居所对伽巴尔人来说,是传授知识的学院、保管神谕的殿堂和前往朝拜的圣地,而且从坚毅和不变的面貌,证明他们的血统没有掺杂异族,非常纯净。在长老的管辖之下有8万个家庭维持真诚和勤奋的生活,他们靠着非常特殊的产品和传统的手艺谋生,用履行宗教责任的热诚来耕种田地。他们的无知抗拒肖·阿拔斯的专制,然而肖·阿拔斯查阅琐罗亚斯德充满预言的圣书,好对臣民施与恐吓和苦刑;现在的统治者则用温和或藐视的态度,对祆教默默无闻的残余教徒置之不理。[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