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武士英落网及暴毙狱中(第4/5页)

是日动刀破腹之时,乃由各西医决议而行,且亨司医生亦系承剖之医官,用药化验之法均属有书可凭,断无彼是此非、互相歧义之理。即如近日化验该犯脏腑,日与承剖各医官公同研究,并无此说。至于报载亨医生验得毒毙一节,全属子虚,实系外间谣言,碍难作准,请为转报。[53]

根据报道,“柯司医生查验后,又邀请伊格士、希尔纳、侯登三医博士及由吴知事派来之勺博士等帮同将武之五脏化验,以显微镜审查,均无受毒痕迹”,再结合送请英工部局卫生局部分之化验结果,最后“断定武士英实因肺热症身亡,查得其肺两叶均有湿肿,又查出有杆状微菌”。[54]5月21日,《亚细亚日报》刊登了一份武士英病故检验报告,内容如下:

此次宋案要犯武士英在监病故,由沪特□西国著名医士挨格斯等化验体质,据其报告如下:(一)肝,无变症。(二)脾,略见血多病症,余照常。(三)脑,所取出考验之物系由脑膜与脑连处刮出,此处见脑血迸裂之旧状。(四)心,包膜无变状。(五)肾,见有本体病状。(六)气管,见有血多病状,圆形包膜中血亦过多。(七)肺,肺体气沈,见血多之病状。并经共同决定,系由急性肺炎症蔓延全肺间。[55]

据此,武士英系死于急性肺炎。

不过,由于武士英之死时机太过蹊跷,“不死于法捕房,不死于移交之日,而忽死于将开庭、未开庭之前之中国营仓,死得奇怪,死得凑巧”,[56]因此,也不能完全排除其被毒死可能。只不过由于刺宋既非袁、赵主使,又非革命党内斗所致,且武士英仅为应夔丞所雇一枪手,并不掌握刺案内幕,因此,不论袁世凯方面还是革命党方面,均无杀武灭口的动机与必要,“如谓造意者欲杀人以灭口,则所杀者当在应,而不在武。种种枢纽,皆在应一身,武一机械耳,杀之何益?”[57]

因此,如果一定要说武士英系被毒杀的话,应夔丞嫌疑最大,因为武士英为其所雇,只要封住武口,或设法将其除掉,便无人指证其唆使杀宋。应夔丞被抓入捕房之初,看守并不十分严密,其“律师得随时入视,研究案情,即亲属之人,亦不禁其探望”,[58]完全有可能针对武士英实施某种计划。据《神州日报》报道,二人被抓之初,“应桂馨在总巡捕房恐武士英供其主使,遂百计托人往法捕房与武关说,并以某庄所存之银,允为事后奉赠”。[59]又据《民主报》报道,法捕头卜看曾向王宠惠报告,说武士英被收押六七日后,“有应犯家人以一药水瓶进于武犯,经看守巡捕察出,送人查验,果为极毒之药水,一瓶能杀百数十人,其性至烈”。[60]果如此,则应夔丞家人确曾试图毒杀武士英,只是由于毒物被巡捕发现而未能得逞。此事发生于“武士英被收押六七日后”,也就是3月31日第一次预审开始之前,时机很敏感。很可能因为杀武计划失败,应夔丞方面决定采取拖延策略,在3月31日第一次预审时,由律师爱理斯以案情重大、辩护尚未准备完全为由,提出两礼拜后再讯,但遭到捕房律师侃克和代表政府的德雷斯律师反对,认为被告“希图延宕”。最后,公堂折中双方意见,决定延后四日再审,从而使应、武二人暂时避免了在公堂开口接受讯问。乘此间隙,应夔丞家人及党徒很可能唆使武士英翻供,要其承认杀宋系其一人所为,与应无关,应夔丞方面则保证设法对其进行救援。因此,4月4日第二次预审时,在捕房律师侃克尚未询及刺案的情况下,武士英忽然翻供曰:“刺死宋教仁之事,乃是我一人,并无第二个人。”且讲话时“声音急促,凶气满面”。应夔丞辩护律师沃沛、爱理斯听完后,“似觉得意之极,一起起立,极力辩驳”。[61]与此同时,应夔丞于4月3日在捕房内写了一封密信给内务部次长言敦源,托律师海司(即爱理斯)及翻译还有其父带往北京椿树胡同言敦源住所求救。在信中,应夔丞一方面通报武士英供认情况,说:“武供系陈、冯、吴三人令其暗杀,暗杀之前与应未见一面,今所供三人均未到案”;另一方面把武士英在其家被捕,说成“宋被难后,凶手武士英被人骗来家中,因夔□□委令,由程雪楼君规定不得直接逮捕……见武后,设法留置,一面即定赴宁,与程雪楼商请办法”。应夔丞并提出解救他的具体办法,即:“商之钦使团,须办到直解北京。用钦使团电致领事团,以捕房探捕押护为是。”[62]也就是请外国驻华公使出面,联合驻上海领事团,将他由租界捕房直接提解到北京。显然,应夔丞以为,只有到了北京,他才有机会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