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赵卷入构陷“孙黄宋”阴谋及中途退出(第3/3页)

至于2月2日“冬电”,收电人为“国务院程经世君转赵鉴”。洪述祖2月4日复应函有“‘冬电’到赵处,即交兄手”之语,说明程经世将“冬电”译呈给了赵,而后赵交给了洪。洪在2月4日复应函中又有“望弟以后用‘川密’与兄,不必再用‘应密’,缘(经)程君之手,即多一人也,且智老处手续不甚机密”等语,[145]也说明此前“应密”各电均已经程经世之手译呈于赵。因此,赵秉钧看到了1月26日“径电”、2月1日“东电”及2月2日“冬电”,确凿无疑。赵秉钧试图以洪述祖2月22日致应夔丞函中有“智老已将‘应密电本’交来,纯令归兄一手经理”一语,否认洪述祖译呈以上三电,从而否认自己曾看到三电,显然不具有说服力,因三电发出时,“应密电本”尚归国务院秘书程经世掌握,并未归内务部秘书洪述祖“一手经理”,谈何“洪述祖均未译呈”。由赵所辩可见其“心慌意乱,欲盖弥彰,其情殊可哂笑”。[146]

但2月2日“冬电”是否如洪述祖2月4日致应函所云“‘冬电’到赵处,即交兄手,面呈总统,阅后颇有喜色,说弟颇有本事,既有把握,即望进行”云云,国民党人和赵秉钧解释又不相同。徐血儿认为“此函实袁、赵主使诡谋之铁证”,并将赵交“冬电”给洪之举,解释为“赵得此电,若当面将此电交袁相商,面子上未免觉得难看,故以此电交洪述祖,令洪述祖面呈总统”,[147]这其实夸大了赵在构陷“孙黄宋”诡谋中所起的作用,高估了赵对此事的积极性。赵对袁、洪特殊关系是很清楚的,根本无须他下令,洪就会将“冬电”呈袁。赵将“冬电”交与洪,实属顺水推舟。正因为赵秉钧对构陷“孙黄宋”态度消极,因此,当后来洪述祖从其手中借走“应密电本”后,赵秉钧并没有催还(详下文)。洪述祖则在2月22日致函应夔丞,有“以后勿通电国务院(除巡缉长之公事不计),因智老已将应密电本交来”之语,[148]这样,“应密电本”就被洪述祖掌握,“只为阴谋不轨之用”。[149]

至于洪述祖接到“冬电”后,是否“面呈总统”,赵秉钧在“勘电”中也予以否认,但如前所论,他的辩解并不能成立。[150]他之所以竭力否认洪述祖曾将2月2日“冬电”面呈袁世凯,既是为了掩饰自己曾参与构陷“孙黄宋”阴谋,也是为了掩饰袁世凯曾主使构陷阴谋,二人在此事上有共同利害。

另据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记述,宋教仁被刺消息3月21日传到北京时,国务院正开国务会议,总理赵秉钧大吃一惊,旋被总统府来电请去谈话。此时在会场中,司法总长许世英和记录秘书恩华之间有如下对话:

司法许世英问:“院中近来曾接上海特别密电否?”记录秘书恩华答言:“本年似在一月间某日深夜,上海来‘应密’急电,电务处向秘书厅取密本,厅中查未有此‘应密’。是夜本人(恩自谓)在院值班,即到总理处取来‘应密’本。此本皮面,原写‘洪密’二字,‘洪’字涂去,改‘应’字。译出,只有‘某日到沪’数字,下款当时不甚注意,已记不清。当时译电并原密本亲呈总理。总理谕:‘以后如有特别密电来院,其密电本不在秘书厅者,即将原电径送我处自译。’电务处人言,以后亦未接有上海特别密电。”[151]

应夔丞1月14日方拿到“应密电本”,1月22日离京,先至南京,然后转往上海。[152]因此,上段对话中的“一月间”,具体讲,应是1月下旬。恩华译出的“某日到沪”数字电文,应当就是应夔丞返回上海后给赵秉钧的回电。上段对话透露了几点重要信息。(1)“应密电本”最初为赵秉钧亲自掌握,赵并要求密电本不在秘书厅的“特别密电”,由他自译。(2)恩华看到的赵秉钧手中的“应密电本”封皮,“原写‘洪密’二字,‘洪’字涂去,改‘应’字”,这说明赵秉钧可能曾有过由洪述祖掌管此密电本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决定由他自己来掌握,让应夔丞“有电直寄国务院赵”,这反映了赵对洪的确不够信任。(3)1月底2月初正是洪、应南下调查欢迎国会团及阴谋构陷“孙黄宋”的时候,“应密电本”既然在赵秉钧手中,则他当然收到了应夔丞所发“径”“东”“冬”三电,赵秉钧参与构陷“孙黄宋”阴谋确定无疑。

自2月22日起,“应密电本”转归洪述祖“一手经理”。此后,应、赵之间再未见有“应密”电报往来,构陷“孙黄宋”之事也无任何消息,这就意味着不论巡缉长公事,还是巡缉长公事以外之事,应夔丞均未向赵秉钧报告过。这一情况正好与恩华所谓“电务处人言,以后亦未接有上海特别密电”相吻合。因此可以说,从赵秉钧将“应密电本”交与洪述祖那刻起,他事实上已退出了构陷“孙黄宋”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