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雅量从容(第3/11页)

即使如此,司马昭仍未下最后的决心。

毕竟嵇康名气太大了,又是名士中的旗帜性人物,杀其人寒士心的事他必须考虑。但当洛阳的三千名太学生为嵇康求情,愿意拜其为师时,司马昭下了最后的决心。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嵇康的影响力。

那一天午后,大约没有阳光,疾风吹劲草。

虽是被诬陷而死,但嵇康这一次没有怒发冲冠,而是在最后为我们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

于是,刀落了,升起的是光辉,照亮了后世士人的情怀。

嵇康死了,也带走了《广陵散》:“当初,袁孝尼想跟我学此曲,我没有答应他,于今绝矣!”

这是何等生动的死!

性格激烈的嵇康,最后选择了沉静地去死。

大将军司马昭,一下子又后悔了。这未必是做戏,他没必要给谁看。他之所以后悔,大约是回过神来:嵇康,说到底是没有威胁的。他可杀,也可不杀。如此说来,何必杀之而留下千古骂名?

一切都晚了。

嵇康抚琴,最后猛地一拨,弦断了。

古人的出名

褚太傅初渡江,尝入东,至金昌亭。吴中豪右燕集亭中。褚公虽素有重名,于时造次不相识别。敕左右多与茗汁,少著粽,汁尽辄益,使终不得食。褚公饮讫,徐举手共语云:“褚季野。”于是四坐惊散,无不狼狈。晋人重形貌,尚风神。

名士庾统家族弟子初入吴,想在亭驿住宿。

诸弟先进亭驿,见有很多庶民聚集在屋里,没有躲避的意思。

诸弟回来后,把情况告诉了庾长仁,庾说:“我去试试看。”

结果,他到了,只在门口一站,“诸客望其神姿,一时退匿”。那些人并不知道庾统是谁,但看了他的形貌风神后,一下都敬畏地散去。

华贵高迈的姿仪、气质和风神,自然可以带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效果。魏晋人,尤其看重这一点。庾统就是这样。

当然,也存在另一种情况:不谈形貌风神,只把名字一报,众人就都被惊傻了。

谢安尊崇褚季野,常与人言:“褚季野虽沉默不爱说话,可四季冷暖皆在胸中。”桓彝则称褚季野“皮里春秋”,所谓虽话不多,但心里都有数,褒贬自有。

褚季野即褚裒,河南阳翟(今河南禹州)人,其女褚蒜子为晋康帝皇后。

说到这里需要带一句,褚蒜子为东晋美女,二十岁刚过时,丈夫晋康帝就死了,当时她抱着年仅两岁的晋穆帝临朝听政,这位深有才华且会用人的女人先后辅佐过包括丈夫在内的东晋的六个皇帝,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

接着说褚裒,他初为郗鉴的参军,参与平息苏峻之乱,后官至徐、兖二州刺史,征北大将军,督青、扬、徐、兖、豫五州军事,为北部边陲警备军司令。

褚裒有盛名,却死于忧愧。

在此之前,逢何充死,褚裒带人入朝,自测可继何之后而执政朝廷,但却为刘惔和王濛所阻,褚裒颇有信心地问二人:“朝廷欲置何官于我?”

刘指着王对褚说:“此人能语。”

王遂对褚说:“朝中自有周公!”那意思是说,您老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朝廷上的事就不必操心了。

褚裒遂抱愧而退。

褚裒长期镇金城、京口等重镇。

晋穆帝永和五年(公元349年),后赵暴君石虎死,北方又乱。褚裒率军三万北伐,旋即失败,不仅损兵甚多,而且致使很多欲南投的北方民众遭胡人屠杀,褚裒为此忧愧而死。

褚裒渡江之初,曾东游吴郡金昌亭,当地世家大族的子弟们正燕集此亭。

此时褚裒虽已负重名,但不为诸人所认识,以为又是个落魄逃难的北方佬,于是有人使坏,叫侍从不停地给褚裒的杯里倒茶水,而不给其吃主食,搞得褚裒来了个水饱儿。最后没办法了,褚裒才慢慢举起手说:“我是阳翟褚季野。”

话音刚落,四座惊散。

古人成名何其难!在古老遥远的时代,一个人名声的扩大,只能依靠原始手段,通过口口相传,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当金昌亭内的吴国少年听到他们戏弄的是褚裒而吓得惊恐奔逃时,褚裒的形象也就脱历史之河而出了。

没什么

庾小征西尝出未还,妇母阮是刘万安妻,与女上安陵城楼上。俄顷,翼归,策良马,盛舆卫。阮语女:“闻庾郎能骑,我何由得见?”妇告翼,翼便为于道开卤簿盘马,始两转,坠马堕地,意色自若。庾小即庾亮的弟弟庾翼,亮死后接任荆州刺史,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驻武昌,掌握重兵。

有一次,庾翼在荆州召开大会,幕僚都到了,他把酒而言:“我欲做汉高祖刘邦、魏武帝曹操那样的人物,你们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