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竺恋歌(第6/7页)

虎头一拍脑袋说:“格老子!原来还有这一套深奥的学问。”

弄明白美国人的态度,接下来几个人商议如何才能搞到对方的秘密。“绿色贝雷帽”的营地就在河对面的山坡上,四周有铁丝网和巡逻哨兵。胡君脑子灵光,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个绝妙主意,如此这般地告诉大家。众人觉得不错,七嘴八舌地加以补充,然后分头依计而行。

几天后,一份热情洋溢的请柬送达“绿色贝雷帽”指挥官亨特少校手中,原来中国客人要在中国农历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晚上举办一场盛大的联欢派对,邀请“绿色贝雷帽”官兵参加。亨特少校把请柬反复看了几遍,确信中国客人的诚意是毋庸置疑的。考虑到大家都是一条战壕的友军,有机会增进友谊当然是件好事。

为了表示郑重,中国客人还向翁勋爵发出邀请,感谢他在训练期间对于客人的支持帮助。当英国勋爵慨然允诺赴约时,准备工作大张旗鼓热火朝天地开始了。人们看见为中国人采购物资的军车进进出出,他们不仅买了许多红酒、啤酒、新鲜水果、面粉、奶油和牛肉,在草地上布置会场,支起桌子、篷布和烤肉的铁架子,还专门从加尔各答城里请来一位华人厨师,用中西合璧的美味大餐来答谢盟军战友。联欢会尚未开始,烤肉、美酒和中餐的香味就飘荡在训练基地上空了。

到了中秋节傍晚,一轮圆月升起在河谷上空,英国客人的汽车络绎不绝地来到中国军队驻地。联欢场地上张灯结彩,官兵全都换上了军礼服,个个脸上刮得像铁板一样泛着青光。主客开始频频举杯敬酒,杯盏交错你来我往。就在一个个合唱、快板、京剧、变脸、吐火、杂耍和气功节目不断把联欢会气氛推向高潮时,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绿色贝雷帽”的营地。一个负责望风放哨,另一个熟练地捣腾起那些旋钮和发射装置来。不到几分钟,父亲就破解了谜团,原来英国人在电台上加装了一个特殊的测向定向装置。父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测向装置拆下来装进背包里,然后和闷墩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树丛中。

联欢会结束已是半夜,第二天亨特少校从睡梦中被人唤醒,部下慌慌张张地报告说,电台测向定向装置不见了。亨特的酒立刻醒了。他在现场转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军犬追踪也不管用,因为夜里的大雨早已将造访者的气味和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这位“绿色贝雷帽”指挥官也醒悟过来,中国人这一手干得真漂亮,简直天衣无缝。就算你心里明白却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你能说什么呢?这件事被报告给上级,但上级认为装置偶然失窃并不影响作战,此事便不了了之。

6

训练尚未结束,前线传来的战争消息就像雨季的蚊虫小咬一样骤然多起来了:有说日本人正在集结重兵,即将对印度发起进攻;也有说中美盟军发起第二次缅甸战役,先头部队已经开进缅甸;还有说英国人准备在战事不利时放弃东印度,收缩兵力保卫恒河西岸,总之“山雨欲来风满楼”。父亲从东边刮来的风里嗅到一种越来越浓烈的硝烟气味,他明白那个盼望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这天傍晚,素以行动诡秘著称的“钦迪特”旅像一头巨蟒悄无声息地开出营地,消失在暮霭笼罩的山中。眼见“钦迪特”倾巢出动,偌大的营区只剩下他们的“甲壳虫”分队,大家都如热锅上的蚂蚁。威廉上尉一早就被召到盟军总部去接受任务,现在还没回来。呀呀呜紧张地问胡君:“你猜猜会有什么任务?”

胡君已经把卡宾枪擦了好多遍了,头也不抬地说:“我想会把咱们空降到仰光去袭击敌人司令部吧。”

呀呀呜大惊失色道:“可是完成任务怎么回来呢?”

胡君故意逗他:“各人想办法呗——你还回来干什么?干脆在仰光开中餐馆算了。”

众人大笑,闷墩安慰呀呀呜说:“别信他的,他又不是史迪威将军。”

父亲小声问闷墩:“你紧不紧张?”

闷墩深吸一口气说:“我在想,第一个被我打死的日本鬼子该长得啥样?”

身边的虎头插言道:“我昨天做了个梦,第一枪打中了一个大胡子鬼子。他肯定吃过许多人肉,嘴唇红通通的。我一枪就打烂了他的脑袋,让他喝自己的血去吧!”

父亲看老庾不说话,问他想什么,老庾答:“我尿急,肚子疼。”

胡君在一旁插言道:“那是神经紧张刺激的,放松点,想想别的就好啦。”

有人提议:“胡君,来个节目吧,给大家开开心。”

胡君也不谦让,放下卡宾枪,手握两只筷子,模仿重庆茶馆里演出的快板书那样敲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