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统是原罪,不需要别的理由(第5/7页)

李融正在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了这场清洗大劫难。不料却有人事后告密,揭穿他以前和越王李贞订盟约之事,李融被投入大牢。

本来,知道造反而不报者,视为与造反者同罪,加上他事先又和造反者订有盟约,自是死罪难逃,被处以斩刑。

武则天锁定的第二目标是济州刺史河东县侯薛顗及其弟薛绪、薛绍。

薛顗的母亲是太宗皇帝第十六女故城阳公主。而薛绍是武则天的宠女太平公主的丈夫。

作为驸马的薛绍没有理由参与这场叛乱。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李唐的公主?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

史料给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记载。一是《新唐书?公主传》,说:“琅邪王冲起兵,顗与弟绍以所部庸、调作兵募士,且应之。冲败,杀都吏以灭口。事泄,下狱俱死。”

按照这种说法,薛绍兄弟确实已经出钱招兵买马,准备造反,可惜李贞父子太窝囊,还没等他们响应就失败了。薛家兄弟为了掩盖罪行,又杀了手下的具体执行人员灭口,但最终事情暴露,所以被武则天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

但是,《旧唐书?外戚传》中却说:“绍,垂拱中被诬告与诸王连谋伏诛。”也就是说,薛绍本来没有谋反,说他谋反是一种诬陷。对于不同的记载,哪一种才接近于事实呢? 

真实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薛绍的哥哥薛顗参与了谋反,而薛绍并不知情。

薛绍的哥哥对武则天心有忌恨。因为当年薛绍的两个嫂子因不是名门大族出身,差点被武则天强行休掉。武则天认为自己的女儿与小门小户的人当妯娌,是辱没太平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

当初太平公主和薛绍的婚事就曾经让薛府上下忧虑重重,如今,太平公主为薛家又生下三男一女,她的尊贵身份更是让薛家不敢稍有怠慢。

尤其让薛家人感到羞辱的是,武则天要薛家兄弟向武则天的面首薛怀义持以侄儿之礼,这种屈辱感更令人难以接受。

正因如此,李唐宗室联合造反,薛顗几兄弟群情振奋地准备响应,这也并不奇怪。

案发后,太平公主曾经当面向母后求情,希望能够留下薛绍的性命。

太平公主乞求母亲能够不杀薛绍,她说:“我们刚刚结婚七年,感情这么好,最小的一个孩子才满月,您怎么能够忍心把他杀死呢?再说您说他谋反,证据在哪儿啊?您仅仅怀疑他,就能把他杀死吗?”

在江山稳定和女儿的感情之间,武则天选择了前者,最终还是把薛绍以谋反罪论处。

为了照顾太平公主的颜面,武则天并没有将薛绍直接斩首,而是将其打了一百大棒,扔进监狱里活活饿死。

这一年,太平公主刚刚二十五岁,一个女人在最好的年华里失去了自己深爱的夫君。

父亲因叛乱罪被诛杀时,通常他的儿子不是被杀,就是被处以流放之刑。可薛绍的三个儿子崇简、崇敏、崇行在母亲太平公主的极力庇护之下,得以保全。

青州刺史霍王李元轨本来就和越王李贞共谋,自知事到如今已无法逃避,在战战兢兢的等待之中,最后被流放黔州。

在押送重犯的槛车里,从青州到黔州的漫漫路途中,忧闷的心情,加上难以下咽的食物,刺骨的寒冷,槛车剧烈的震动,押送士兵的苛刻言辞,使得霍王李元轨大病一场。

在没有药物和得不到任何休息调养的情况下,他的病情日渐恶化,终于死在半途。

李元轨的长子金州刺史江都王李绪被处以斩刑,尸体曝晒示众。

即使如此大规模扫荡,但在李氏皇族及朝臣中,对太后武则天持有反感或叛意的种种行动,今后仍会继续进行。

慎重多谋的武则天,并没有对与越王李贞的叛乱无直接牵连的人下手。她准备耐心地等待机会,另一件重要的大事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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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大清洗中,幸存的亲王级人物只有舒王李元名和纪王李慎。由此可见此二人能够躲过此劫,生存的本事也算修炼得炉火纯青。可是他们忘了,只要你还在世一天,危险就会如影随形。血统是他们的原罪,不需要别的理由。

垂拱五年(公元689年)四月,高祖第十六子故道王李元庆之子李湮、太宗第七子故蒋王李恽(在高宗年间被属下诬告谋反,吓得主动自杀的那位)之子李炜等十二位皇族,都因叛逆罪被诛杀抄家,开除宗籍。

打着越王叛乱的旗号,武则天马不停蹄地绞杀李唐皇室,没有错杀,只有不杀。这一年七月,漏网之鱼舒王李元名和纪王李慎束手就擒。舒王李元名因儿子与越王合谋,杀!纪王李慎知情不报,抓!

纪王李慎是一个小心谨慎、本分保守的老实人。他的姐姐临川公主是武则天的闺中密友,去世的时候,武则天还亲自到场,撰文寄托哀思。估计他可能心存幻想,认为武则天会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放过自己。不过所有的幻想都只是幻想,现实始终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