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中的刀比手中的刀更可怕(第2/2页)

四月二十日,武则天借着洛阳粮满仓,吃饭不成问题的理由,裹挟着高宗皇帝抵达洛阳。

四月二十四日,武则天精气神大涨,采取了专项行动,一口气任命了四位宰相:黄门侍郎郭待举、兵部侍郎岑长倩、检校中书侍郎郭正一、吏部侍郎魏玄同。

等到任命完毕,她发现问题又来了。几个新提拔的官员资历尚浅,就算他们干宰相的活,可按照大唐干部制度又享受不了宰相的待遇,不能授予他们“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宰相名号。

不能授予名号,宰相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虚头衔。很快武则天就让他们享受到了宰相的待遇,“同中书门下三品”不好安排,那就安排一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宰相们都留在了长安,只要高宗没有意见,就等于全票通过。武则天显然采取了“传说中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

任命诏书很快就颁布天下,板上钉钉。四位年轻资浅的四品官员被破格提拔,就此跻身宰辅行列。唐代宰相制度史上的奇迹就此诞生。

按照大唐制度,原本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拜相,武则天率先打破这一限制,提拔为相的裴炎、薛元超都只有四品官职,但也只局限于中书、门下两省,且要具备一定资历。中书侍郎薛元超为名臣之后,黄门侍郎(即门下省侍郎)裴炎属河东裴氏,都是自幼入弘文馆的名门子弟,在官场都混了很长时间,混出了一些名堂。

这次武则天任命的岑长倩和魏玄同并不是中书、门下两省官员。至于另外两位,郭正一的中书侍郎仅为检校(即代理),郭待举的黄门侍郎刚干上时间不长,完全无资历可言。

这就打破了原来任相资格的限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从此成为非中书门下二省四品以下的低品级官员拜相的常用头衔,到后来甚至成为唐代宰相的唯一头衔。 

从此以后,一些没有背景,没钱送礼,靠科举出身的年轻官员,也可以被破格提拔为宰相,成为班子成员。一些运气好的年轻人,通过科举考试,用最短的时间实现了“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人生理想,这是读书人至高的人生理想。

而那些从娘肚里含着金钥匙来到这个世界的贵族官吏,却混不过这些新贵们。若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或“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名号,即使牛气冲天的左右仆射也难混进宰相的队伍。

虽然说这是士庶合流在政治制度上的必然体现,但武则天彻底挑落了高宗身后的那道帘子,由半遮半掩的幕后走上了堂而皇之的前台。她不需要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而别人却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权力的世界从来就是这么现实,年龄、资历和出身都不是问题,为我所用才是主要的。

武则天以高宗的名义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干部任用上的难题。在当时,一个女人能有如此政治天赋,由不得你不服。

此时的朝中几位老臣先后离开这个世界,谁也无法躲开自然的淘汰。铁杆反武派郝处俊、宅心仁厚的中书令崔知温等人的病逝,给了武则天更多的发挥空间。其实就算他们还活着,也只能给武则天上位制造些许难度,但无法改变时局。

而另一个曾反对武则天摄政的宰相李义琰也在此时被迫选择了告老还乡。他因为改葬父母有越礼之举,被人递黑状,自己主动要求回家。曾经的反武派,走的走,死的死,留下的已经所剩无几。李治已经顾不了太多,他已经做好了将手头工作完全交给太子的准备。

太子李哲这时候在做什么呢?他一直留守于长安,在干一件很有前途的工作——监国。当时刘仁轨、裴炎、薛元超还留在他的身边辅政。

武则天对李哲所组建的东宫班子还是非常放心的,这时候的刘仁轨年迈体衰,只挂名无法再操劳政事。裴炎和薛元超分掌中书门下二省,都是自己的人。

薛元超当太子老师当得疲惫不堪,再这么耗下去,早晚会被太子李哲活活折磨死。被逼得毫无办法,他只好跑到洛阳找李治和武则天诉苦。你们再不管一管太子,将来是要出大事的。

如果单从工作层面上来看,薛元超算是爱岗敬业的典范。辅政还算尽心尽力,教育太子也算恪尽职守。他曾经给太子一封信《谏皇太子书》,在这封信里他希望太子按天后的要求做人,不要辜负天后的期望。通篇没有提过高宗李治。

由此可见,在他的心目中,武则天的威望已经赶超高宗李治。当然他的这种观点已经在朝堂上下形成了一种共识。李家朝堂是武家女儿在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