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战狼遇上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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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耀元年(公元681年),和太平公主下嫁的同一个月,在西北边境的裴行俭大破突厥。但若驻扎于边境,需要庞大的军费开支,他只好撤军凯旋长安。         

同时期,以长安为中心的地区发生风灾,米价暴涨,整个关中陷入饥荒状态。

九月里,又出现了尾巴长达五尺的彗星;十月更发生了可怕的凶兆——日食。

连续发生不祥事件,天下人心也随之摇摆不定。高宗忧心如焚,身体更加衰弱,几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全国上下都处于不安之中,唯有武则天对这种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保持一种冷静超然的态度。这对朝中官员来说,无疑是一贴失去药力的镇静剂。

高宗因病情转剧,加上神经紧张,不愿意待在因饥荒而人心惶惶的长安。

李治想搬到东都,就留下太子李哲在长安为监国,命太子少傅刘仁轨、侍中裴炎、左庶子兼中书令薛元超等辅佐太子。

此时的大唐帝国已经走到了命运转折的十字路口,向左还是向右?

在高宗与他的不死丹药较劲的同时,唐朝的西部边境依然闹腾不休。突厥,一头不死的战狼,隔三岔五地撕咬着大唐的肌体。扯不下多少肉,也要让你流几滴血。

可当战狼遇上头狼,也只有低眉顺眼的份了。这只头狼不是别人,正是裴行俭。

永淳元年(公元682年),西突厥再次入侵,刚回朝廷任礼部尚书的裴行俭,即刻受命为金牙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征讨西突厥。不料出发之前突然病倒,一病不起,享年六十四岁。朝廷追赠为幽州都督。

文武双全的裴行俭,也深具识人之明,任长安令之前,还是吏部的时候,一手栽培起来后来在政治舞台上较为活跃的苏味道、程务挺、黑齿常之、王方翼等人。

裴行俭出身名门望族,曾祖父裴伯凤,北周时期任骠骑大将军、汾州刺史、琅邪郡公。祖父裴定高,任冯翊郡守,袭封琅邪公。他的父亲是瓦岗军谋士裴仁基,哥哥是瓦岗军猛将裴行俨(隋唐演义里瓦岗英雄裴元庆的原型)。

他的父亲和哥哥也都是一等一的猛人,尤其哥哥裴行俨更被演绎成隋唐第三条好汉裴元庆。他们原来都是隋将张须陀的部下,猛人张须陀在大海寺着了李密的道,悲壮战死,父子二人就投降瓦岗军。

李密战败,这两父子又跟着王世充混了一段时间,一个被封为礼部尚书,一个任左辅大将军。

由于两父子能力突出,在军队号召力日益增强,当兵的可以不知道王世充,但没有人不知道裴家两父子。谁是老板谁是员工,王世充很不高兴。

王世充的高兴,裴仁基父子内心也深感不安。琢磨来琢磨去,两父子当时准备联合几个人干掉王世充,重新拥立被王世充废掉的皇泰主杨侗为君。结果事情败露,裴家被“夷三族”,也就是诛灭三族。

有人会在这里产生两点疑问:其一,其父兄被王世充所害时,既然“夷三族”,那么裴行俭是怎么活下来的?有几种可能:一是死里逃生;二是他们并非亲生父子;三是母子二人并未随军,直接潜逃了。

其二,其父兄被害的时间是在武德二年(公元619年),裴行俭恰恰也出生在这一年,看来他极有可能是遗腹子。即便他出生在父亲死前,那么他的出生地也只能是在山西老家,不然难逃灭门之祸。从这一点来推断,第一个疑问中的第三个答案比较令人信服,至于两地分居的夫妻是如何孕育出小儿子的——也许是母亲常去洛阳(当时是王世充的根据地)省亲,抑或是他父亲常回家看看。

总之裴行俭活下来了,而且活得比自己的父兄更为精彩。

裴行俭很小就进入弘文馆学习,贞观年间以明经科(明经是唐代选拔人才的一种制度,是和考进士相辅而行的。当时,以诗书取才的叫进士,以经义入仕的就叫作明经)入仕,被任命为左屯卫仓曹参军。

也就在这时,裴行俭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贵人,一代名将苏定方。苏定方是后贞观时代的用兵奇才。一个偶然的机会,苏定方无意中发现了裴行俭在军事方面异于常人,有成为巨星的潜力,就有意栽培他。

他拍着裴行俭肩膀说:“放眼天下,能让我看上眼的没几个。现如今在战场上像你这么有热情、有激情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我看好你,我愿意把我压箱底的那点用兵攻略倾囊相授。”也就是说,苏定方认定裴行俭是一个军事天才,他愿意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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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六年(公元655年)八月,高宗皇帝已经下决心立武昭仪为皇后。

时任长安县令的裴行俭听到消息后,认为国家的祸患必定从此开始,便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顾命大臣私下议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