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策(第3/7页)

左懋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该做的事,至于结果如何,只有听天由命了。

谈判?挨训!

经过一夜的深思,左懋第已经做好了到紫禁城“舌战群蛮”的准备,但清廷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十月十三日,清政权礼部官员来到鸿胪寺,“热情接待”了南方使团一行,双方本着坦诚的态度,开门见山、推心置腹地就有关问题进行了商议。

清廷官员率先发问:你们干吗来了?

左懋第回答:我朝天子想借贵方大军破贼,再为我大明先帝发丧,特来致谢礼。

清官员说:有书信的话就交出来吧!

左懋第表示:御书只能当廷递交贵方首领。

清官员坚持认为:进贡文书应交礼部。

左懋第澄清:这是天朝国书,并非进贡。

双方争执不下,清官员索性甩手便走,第一次会谈不欢而散。

次日,清政权内院学士刚林亲自来到鸿胪寺,与南方使团举行第二次会谈。

刚林显然没有礼部官员的耐性,刚一进门就径直坐在堂上,劈头盖脸痛斥南方使团,指责南京不出兵讨贼,反而“突立皇帝”。左懋第据理力争,强调弘光政权名正言顺。(先帝既丧,伦序相应立之,谁曰不宜?)

刚林又诘问南方为何不发兵讨贼,左懋第以“恐疑与贵国为敌”敷衍过去。

接着,刚林以武力相威胁,表示大清正整装待发,南下平乱。左懋第毫不让步,表示“江南尚大,兵马甚多,莫便小觑了”。

刚林起身便走,第二次会谈仍旧没有任何进展。

第三日,清廷又派内院的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继续会谈,而是“收货”——除了“御书”、“诰敕”不要,金银、绸缎通通拿走。

十月二十六日,刚林代表清政权,正式向南方使团下达了逐客令:明日滚蛋,回去等着挨揍!

左懋第早就料到,和议必将无果而终,最后提出了到昌平拜祭先帝陵寝的要求。左懋第话未说完,刚林便以一段相当经典的话给予回绝:

“我朝已替你们哭过了、祭过了、葬过了,你们哭甚么、祭甚么、葬甚么?先帝活时,贼来不发丧;先帝死后,拥兵不讨贼。先帝不受你们江南不忠之臣的祭!”

——骂得多么道貌岸然、厚颜无耻,却又是一针见血、入骨三分,足令南京的君臣哑口无言,只可惜让忠勇之士代为受过。

这还不算完,刚林又当场宣读了南京政权的“三宗罪”:不救援先帝、擅立皇帝、各镇拥兵虐民。刚林表示:清军不日将高举义旗,兴兵南下,为崇祯皇帝和大明的列祖列宗讨伐不忠不孝之臣!

十月二十七日,左懋第率南方使团离开北京,结束了这次屈辱不堪的北上和议之行。很快,清辅政王多尔衮在汉奸冯诠的劝说下幡然醒悟,发现不应该放虎归山。十一月初四,左懋第、马绍愉行至沧州,被追赶上来的清军羁押回北京。次年闰六月二十九日,清廷对始终忠贞不渝的左懋第失去了招降的耐心,将其处死。

在被羁押于太医院的几个月里,左懋第留下了很多在后世广为传颂的壮举。

当洪承畴出面劝降时,左懋第直呼“见鬼”,故作惊异道:“洪督师不是在松山殉国了吗?先帝还在京城主持了葬仪,怎么又冒出一个活的洪督师来?”洪承畴自惭形秽,红着脸悻悻而去。接着,李建泰又来劝降,左懋第咬牙切齿,痛斥李建泰愧对先帝,苟且偷生。

即便是自己的堂兄左懋泰来劝降,左懋第依然不留情面。在共叙往日情谊,又答谢堂兄奉养并收葬母亲陈氏之后,左懋第毅然决然,与之断绝兄弟关系。

“生为明臣,死为明鬼,我志也!”“兴替,国运之盛衰;廉耻,人臣之大节。”这就是左懋第奉送给劝降者的慷慨之言。

对于这个“死硬分子”,多尔衮软硬兼施,甚至在刑场上再次劝降,左懋第依旧大义凛然、慷慨赴难。

太医院的墙上,留下了左懋第写下的一首绝命诗:“峡坼巢封归路回,片云南下意如何?寸丹冷魄消磨尽,荡作寒烟总不磨。”

在菜市口行刑之时,左懋第正襟危坐,临危不惧,刽子手跪地挥泪,不忍举刀,百姓奔走呼号,痛哭流涕。

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清廷钦定《殉节录》,追谥左懋第为“忠贞”。

家可破,国可亡,但气节永存!左懋第的气节,令无耻的叛徒汗颜,令凶残的敌人敬佩,更值得后世敬仰!

弘光的机遇

尽管有左懋第的忠勇,但北上和议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弘光政权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送出银两,领回了“三宗罪”。

其实,弘光政权虽然孱弱,但历史还是给了这个小朝廷“划江而治”甚至“光复中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