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汉朝暮歌(第2/9页)

匡衡很失意,心有郁结却不能鸣之。他的诸多同行对他的冷遇表示不平,于是纷纷上书对皇帝说,像匡衡这等人才,不应该呆在地方,应该把他调到中央去做文学。

那时,好儒的刘奭还是太子,只能靠边站,想说话都插不上嘴。能够拍板说事的,只有刘病已。替匡衡说话的奏书刘病已也看到了。他想了想,找来时为太子太傅的萧望之,说:“传闻匡衡学问甚高,麻烦你跑一趟,帮我去验证一下。”

萧望之找了一助手,把匡衡召到京城,面对面聊了一回。考核完毕,萧望之向刘病已报告,匡衡学术水平,不是吹的好,他是真的好。

刘病已一听,吱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当是时,匡衡还留在京师因为他得等皇帝回音。从老乡萧望之对他的欣赏语气中,他有理由满怀希望、信心足足。然而不久,终于有回音了。匡衡只等到了一句冰凉的话:先回平原继续做文学吧!

就这样,刘病已就将匡衡打发了。匡衡这辈子,穷过,苦过,多次跌倒过,却从未后悔过。他知道自己天生命运多舛,要尊重上苍的安排。然而这次,对于刘病已的冷遇,他惘然若失,却又莫名其妙。

如果你爱我,就将我召来京城;如果你恨我,也可以将我召来京城。但是,皇帝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呢?如是真是爱我,连学术大师萧望之都赞不绝口了,为什么皇帝您不将我留在京城?如果你恨我,何必如此打击一介小民,与我过不去呢?

匡衡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如戏,命运多作弄。漫漫人生路上,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挺不住。咬着牙,忍着泪,一定要挺住。

事实证明,他挺过来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不可否认,刘病已是匡衡的冬天,而属于他的那个春天,则是刘奭。刘病已崩后,刘奭接班,匡衡犹如一匹长期陷于泥潭的好马,突然拔足而出,奔上了康庄大道。

提拔匡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司马史高。我们知道,史高之所以登上大司马的高位,不是他有啥本事,而是沾了外戚的光。所以,他的副手萧望之对他很不感冒。

于是以学术为尊的萧望之联合别人把大司马史高架空了。萧望之说什么,刘奭就做什么,大司马史高就成了纯看客和装饰人物了。所以,史高一想起那事,心里就想骂娘。但是,他只能在心里骂,不能骂出口。

那时,有一政治投机客找到了史高。他对史高分析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职位那么高,却没人理你吗?那是因为你是贵戚,名声不好。为什么你名声不好,因为你只顾自己,不懂得推荐贤人。如果想博取名声,就得任贤。”

最后,这位巧舌如簧的说客话语一转,说到了重点:“我认为匡衡是一难得的贤人,你应该重用他。”

史高认为此投机客说的很在理。以上那番话,说得好听是任贤,说得俗点是附风雅,宠络士人,结党为私。真可谓,听君一席话,胜读数年书啊!于是乎,史高马上就接见匡衡,然后向刘奭推荐。

一下子,匡衡仿佛是搭上了顺风车,先被刘奭任命为郎中,不久升为博士,再不久又升至给事中。要想为郎中,先为甲科。匡衡拼死拼活考不上的,皇帝一句话就解决了,而且还将他将来的路,全铺平了。

匡衡之所以被刘奭看中,不仅是投机客及史高的功劳,更主要的是,刘奭是真的太喜欢匡衡了。匡衡之所以被刘奭喜欢,认真推究,萧望之功不可没。

当年,刘奭为太子时,萧望之就是他的太傅。在萧望之的教导和指引下,刘奭不但迷上儒学,也爱上了儒生。此种优点,正是刘病已所缺少的。刘病已表面上尊重儒生,骨子里却顽固地认为,儒生迂腐死板,很不靠谱。

在儒家“六经”当中,刘奭最爱《诗经》,偏匡衡又是研究《诗经》的绝顶高手。所以匡衡和刘奭的相遇,是鱼和水的相遇,难舍其爱。正因为如此,匡衡终于挥一挥手,作别西边的黯淡,一路高歌猛进,做太子太傅,又迁为御史大夫,最后登上了丞相位。

在汉朝丞相当中,匡衡也算是一个划时代的人物。屈指算来,他应该是第一个以学术大师身份登上政治顶峰的人。当年,萧望之距离丞相仅一步之遥,终没有实现登峰。现在,所有的空白和荣光,全都让匡衡填补了。

终于相信了那句古话:不吃苦中苦,怎能为人上人!

二 英雄和群小

匡衡跟陈汤怎么较上劲了?事实上,也没听说两方有过节,问题是出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陈汤的上司甘延寿。事情是这样的:甘延寿出征讨伐郅支单于前,宫中有个实权人物看中他了,仿佛料定他是潜力股,主动跑上门来要给他说亲。他对甘延寿说,我把我家姐姐嫁给你,咱们俩做个亲家,您说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