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义薄云天(三)

杨承祖并不慌张,“卑职如果不那么写,怕是也就没办法让千岁看到这些了。您老是明白人,这里的厉害,还用卑职多说么?事情就是如此,这事里的牵扯太大,卑职人微言轻,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啊。能主持公道的,惟有千岁您这等遮奢人物,我所能做的,就是把真相放到您面前而已。”

“这……”张容也得承认,这小子说的是个道理。其实别说杨承祖,就算是自己,就能撕的开这无边黑网?难道有胆子,与整个陕西官场为敌?

他不由想起了那位立皇帝刘瑾,人都说他是因为谋反被杀,张容可知道,一个阉人造的什么反?他无非就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文臣,结果就被人算计了。

自己如果对这军粮案一查到底,最后怕也不会有更好的下场。张永的荣宠,终究不能比美刘瑾,而自己的身板,也不是什么世袭勋贵,哪能架的住文官的怒火?

“这次的差事你做的不错,这些东西,也很有用。只是你记得保密,这消息除了本官,不要再对其他人说,免得惹来杀身之祸,明白么?”

“卑职明白。”

“秦王那边呢?”

“秦王就是个混帐,销脏卖脏,侵吞军田民田,欺压良善横行霸道,腌臜事做的多了。下官已经将这些罪证整理成册,请伯爷过目。”

“那就不必了。他是天家血脉,做这些事,其实不算什么的。可着大明的藩王……算了,这些不是咱们能议论的。我是问你,他跟宁藩,有没有什么勾结?”

“据卑职调查,秦王横行不法,在西安那边闹的很不成话。只是他与宁藩素无往来,彼此也不曾勾连。至少我在西安期间,不曾访查出他有勾结宁藩的行为。”

张容长出了口气“如此说来,陕西那边的事,应该就不是他做的了。一个边地王爷,若是真的勾结了宁藩,局面怕是不大好了。这几日你不曾到卫里应职,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

“卑职该死。按说卑职本该赶到卫里上任理事,只是我那世伯的骸骨从陕西迎回来,他是为国捐躯,抗击北虏阵亡的,我想给他办一场法事,也算是让他老人家魂魄安息。等办完这事,卑职肯定赶到卫里去办差。”

张容是军汉作风,李雄死于王事,于他而言,这就是一等一的好汉。杨承祖为他出头做法事,也算和他的胃口。他点头道:“你也不用急着去卫辉办差,我这次过来,也是有些话要跟你说一下。”

他看着杨承祖,心情也颇为复杂,这人绝对是自己在河南八府里,最优秀的一个部下,偏生自己差点把他送上了断头路。他也没想到,堂堂国舅会用出买暗花这种下作手段,简直丢光了人。所以他对于杨承祖来说,也有点补偿心理,解释的也格外详细。

“秦有禄是本爵一个朋友的关系,他让我安排一下这个人,我怎么也要安排。本来我是想把他留在我身边,做个心腹的,可是这时候你的嘉奖下来了。军械案,粮战,现在看来,都是宁藩搞的鬼。如果不是有你做中流砥柱,怕是河南也就要乱起来了,到时候朝廷四处受敌,日子就不好过。所以你这个功劳,任谁也抹杀不了,你的提拔,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你一到卫辉,这滑县的衙门,就必须有人填上。当然,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打下来的基业,交给外人,你心里肯定不痛快,老夫能明白。最好就是交给你带出来的子弟兵来管,可是这么做法,暂时不成。就像你不让赵九雄做上漕帮河南大香头一样,你的人,暂时也不适合管这滑县衙门。”

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绝对是拿杨承祖不当外人,像这种事,基本都是要靠自己领悟的,肯掰开揉碎的讲解,那就是拿你当了贴己人。张容身份尊贵,又有张永的关系,用的着跟杨承祖这小把戏解释安排么?

虽然他身边的人都得了杨承祖的好处,可是这位伯爷确实没拿过杨承祖一个子,能这么解释,那就是所谓的器重了。

“多谢伯爷栽培,蒙伯爷推心置腹,实乃卑职天大的光彩,哪敢有什么不满之心。这滑县是万岁的天下,卑职从不敢把这当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千岁怎么安排用人,卑职全都支持。秦总旗有什么难处,卑职定会全力协助。”

“协助就算了。”张容摇摇头,一指对面的椅子“坐下吧,你前段时间在陕西,很多事并不清楚,我正好跟你分说个明白。眼下的河南,跟以前的河南是不一样了。很多过去的陋规,这段时间都要改一改,换句话说,这段时间,这些做小旗,总旗的,都是要得罪人的。秦有禄这个人,我知道他,为人比较懦弱,挑不起大梁来。所以你不用担心这爿基业被他夺了,他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等这次的事过去,这里的地盘还是你的。我在河南八府这段日子看了看,你算是唯一一个可造就的人才,对于人才,老夫都会厚待,有本事的,在我这就是有优待。所以你的一切,我都会帮你留意着,谁也动不了。”